终南学院农科院的晨钟惊起满山雀鸟时,阿盖公主正倚着雕花木窗研磨。
月白襦裙如雪缎垂落,裹着纤薄如莲茎的身段,腕间累丝金镯随着捣墨的动作轻响,恍若天边传来的仙乐。
她垂眸时,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,眉间似笼着终南山终年不散的云雾,眼尾那点朱砂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,教人不敢直视这份清绝。
忽而抬眼,晨光掠过她眼角,那双眸子清冷如天山融雪,漫不经心地扫过对面偷看的少年郎。
少年只觉呼吸一滞,手中竹篾筐“哐当”落地。
阿盖却依旧维持着娴静的姿态,玉白指尖捏起墨锭轻轻研磨,唇角平直如线,素净的侧影被晨雾勾勒出朦胧光晕,恰似画中走下的神女,周身萦绕着不可亵渎的圣洁气息。
这已是本月第三次“意外”。自她以农科院生员身份入学,终南学院便被一层清霜笼罩。
每日晨起,她窗前总会出现精心修剪的白山茶,花瓣上凝结的露水如同珍珠,花茎系着工整的素绢,写满“愿为仙子阶前尘”的虔诚。
面对这些心意,阿盖只是微微颔首,神情淡漠如同俯视众生的神祗,连眼波都不曾多流转半分。
午间课案上,西域进贡的葡萄干被摆成莲台形状,每一粒都经人细细擦拭。
当学子们期待地望着她时,她也只是用帕子轻轻拈起一颗,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几分疏离:“费心了。”
声音清泠如泉,却没有半分温度。
黄昏时,《齐民要术》书页间夹着的不再是情诗,而是工整誊写的农桑心得,末尾必恭敬缀上“望阿盖姑娘指正”。
江南才子宋青崖更是将倾慕化作朝圣。他连续七日在她必经之路背诵自创的《阿盖赋》。
声泪俱下形容她“眸若点漆映星斗,腰似弱柳拂春风”,换来的不过是她广袖轻垂、目若寒潭的一瞥,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粒微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