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淡听罢,微微颔首,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。
黛玉能有此清晰决断,且心思缜密,懂得维护母亲的尊严,令他颇感欣慰。
其实,平心而论,林淡对王熙凤其人的观感倒不算恶劣。他深知此女确有胆大妄为、手段狠辣的一面,诸如放印子钱盘剥百姓,致使多少人家破人亡,此行径着实可恨,罪责难逃。
然而,细究其根源,她如此行事,也未尝没有几分身处其位的无奈与苦楚。若非原着中那座早已外强中干、却仍要维持浩大开销的荣国府步步紧逼,以王熙凤之精明,或许未必会那般无所不用其极地敛财。
他之所以有此判断,皆因武三持续送来的密报显示,自荣国府两房正式分家,贾赦一房的实际掌家权落到王熙凤手中后,这位琏二奶奶虽雷厉风行地重新添置了不少仆役,毕竟当初除了贾母院中旧人及她自己的陪房,其余得力人手几乎都被二房带走了。
但令人意外的是,大房这边的日子并未出现预料中的捉襟见肘,反而似乎比以往更显出几分井井有条的迹象。两相对比,不难发现,昔日荣国府那巨大的财务窟窿,恐怕多半是由那位自命清高、不理俗务,却极好面子、讲究排场的二老爷贾政及其房中所耗所致。
念及此处,林淡对黛玉温言道:“你能有此心,甚好。我观这贾王氏,确是个极聪明、识时务、懂进退的人。她今日前来,示好之意明显,其首要目的,恐怕并非真的一定要参与仪式,而是想借此与你、与我们林家建立一个同盟的关系,至少是表达一种友善的态度。她既以诚意而来,我们也不妨以诚相待。你只需派人将你的想法明白告知于她,直言缘由,以她的聪慧,定能理解,绝不会因此生出怨怼。”
他略一沉吟,又补充道:“派去传话的人,态度需得诚恳,言语要周到。最后不妨再加上一句:‘与人为善,广结善缘,自身行事光明,自然能远离无妄之灾,福泽绵长。’这句话,她听了,自会明白其中的深意。”
林淡此言,既是点醒,也隐含着一丝对王熙凤未来命运的警示与劝诫,希望她能借此契机,收敛过往的某些行径,或许能为自己挣得一个不同的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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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渐深,林府内院却暖意融融。黛玉斜倚在暖阁的软榻上,手中虽捧着一卷书,眼眸却怔怔地望着跳跃的灯花,神思早已不知飞向了何处。
梳云轻手轻脚地又端来一盏明亮的油灯,柔声劝道:“小姐,天色晚了,仔细伤了眼睛。”
沁松见状,便将黛玉养的那只圆滚滚的橘猫抱了过来,笑道:“夜里看书最是耗神,小姐不如和金宝玩会儿,松快松快。”
黛玉接过的橘猫,只觉腿上一沉,不由失笑,用手指轻点着猫咪湿润的鼻尖,调笑道:“金宝啊金宝,你再这般贪吃下去,只怕真要变成一座挪不动的小金山了。”
被唤作金宝的猫咪只是慵懒地“喵呜”一声,全然不理会小主人的打趣,自顾自在黛玉怀里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,满足地打起呼噜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