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5月14日
天刚蒙蒙亮,我就被窗外的蝉声吵醒。夏天的村子,总是这样热烈,仿佛一到清晨,整个天地都不肯安静。推开窗,晨雾还没完全散去,远处的麦田在雾气里泛着淡淡的金光。那一片一片的麦浪,像在沉睡,又像在低声呼吸,等着几天之后镰刀落下的时刻。
我揉了揉眼睛,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。父亲已经起来,坐在院角的石墩上,手里拿着镰刀,正细细磨着。那种沙沙的摩擦声,在清晨格外清晰。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专注,背影静默而沉稳。我走过去蹲下,看着那刀刃在磨石上来回打磨,逐渐透出冷光。
“爸,这几天是不是要开始准备了?”我轻声问。
父亲停了停,点点头:“再过两三天,差不多就能下镰。麦子熟得快,今年的太阳够烈。”
我嗯了一声,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的紧张和期待。城里生活的时候,六月的我只知道空调房、冰镇饮料和加班的夜灯,从没真正体会过“收获”的重量。而眼下,看着父亲手里的镰刀,想象着满地的麦浪即将被一点点收拢,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沉甸甸的力量。
母亲从厨房里出来,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端到我手里,说:“趁热喝,别空着肚子。”她的声音带着早晨特有的柔和。我接过来,轻轻吹了口气,那股玉米的香气顺着鼻息涌进来,让人觉得心里也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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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过早饭,父亲要去田里再看一趟。我自然跟着,阿强也早早就跑来,嚷嚷着要一起。他手里还拎着昨天剩下的半袋油条,说要路上啃。我看着他嘴馋的模样忍不住笑:“你就没一刻离得开吃的。”
阿强不以为然:“那当然,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。”
我们几人走到田埂上,太阳已经升起来了,空气里带着热意。远远望去,那一大片麦浪像是黄金的海洋,风一吹,波浪起伏,哗啦啦的声音好似在唱一首看不见的歌。
父亲走到田头,弯腰拔起几根麦穗,在掌心搓开,露出饱满的麦粒。他捏了一颗送到嘴里咬,点头道:“硬了,七八分熟,后天就能开镰。”
阿强学着他的样子,也捏了一把放进嘴里嚼得嘎嘣脆,笑嘻嘻地说:“甜,这收成一定好。叔,到时候割下来咱是不是还能留点新麦子磨面,现吃现做饼子?”
父亲嗯了一声,眼角带着一丝笑意。母亲在旁边提起篮子,说:“到时候磨点新面,蒸馒头,烙大饼,味儿比陈年的就是不一样。”
我听着他们的对话,忽然觉得这种日常的期待,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