巡抚衙门,签押房内。
几根巨烛矗立烛台上,豆大的烛火摇曳不定,蜡油顺着烛身蜿蜒滑落,堆积成奇形怪状的模样,好似狰狞的鬼脸,在墙壁上映出扭曲的光影。
谷志诚、易池春与许庭深三人分坐一侧的椅子上,皆沉着脸,一言不发,正等着看奏疏的蔡和泰。
房外,夜的幕布沉甸甸压在大地上,没有一丝风来搅动这浓稠的黑暗。
布政司的院子里,不知名的虫儿好像约好了一般,扯着嗓子鸣叫,一声接一声,连绵不绝,如同无数根细针,一下一下地扎在众人的心头,让人心烦意乱。
“啪!”
蔡和泰猛地将奏疏拍在书案上,脸色阴沉得可怕,怒喝道:“陵安就乱成这样,你们这官到底是怎么当的?”
易池春和许庭深心里一紧,下意识把目光投向谷志诚。
谷志诚微微躬身,赶忙说道:“蔡大人,我们绝不敢懈怠。只是新上任的巡按杨纪,行事太过激进,完全不把我们这些地方官员放在眼里,独断专行得很。”
“你们都为官多年,他再激进,能翻了天不成?”蔡和泰眉头一皱,厉声道。
“蔡大人,杨纪一到任就急于做出政绩,想借王虎案树立个人威望。”谷志诚道。
易池春连忙站起身,满脸愤慨地接过话:“没错,蔡大人,王虎案不过普通买卖田地纠纷,杨纪却强行拘人,激怒工匠,他们涌到巡按府闹事,导致巡按府大乱,陵安人心惶惶。”
“王虎案的事,我大概清楚了。”蔡和泰眉头紧锁,冷冷接着问道:“但今日城南茶馆又是怎么回事?莫不是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?”
“蔡大人,杨纪搅乱地方,我们顾全大局,想让他移交王虎案,他坚决不肯,还散布流言,今日城南茶馆,百姓因此起了争执。”谷志诚急忙解释道。
一直未曾说话的许庭深,面上挂着和善笑容,眼底却闪过一抹难察的阴霾。
城南茶馆一事,他最清楚不过,此刻却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说:
“蔡大人,城南茶馆冲突后,陵安府衙即刻派差役处理,但百姓被杨纪流言蛊惑,抵触怀疑府衙人员,不愿配合,非要杨巡按到场。”
“哼!”蔡和泰气得一拍桌子,“杨纪胆大妄为至极,全然不顾朝廷法度与地方安稳!你们身为地方官,任由他在城中肆意蛊惑百姓,竟毫无办法?”
“蔡大人,我们多次劝诫杨纪,苦口婆心跟他晓以利害,可他还反过来指责我们因循守旧,阻碍他整顿地方。”谷志诚说道。
“大人,杨纪毕竟是圣上钦派的巡按,手里握着权力,我们说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。”易池春也赶紧补充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