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同籍之争

暮色浸透长乐宫时,太后正在狼龙纹屏风前研磨北狄松墨。她腕间的蟠龙纹玉镯滑落在案,露出三道浅红勒痕——那是今早执意要为萧合璧整理狼首冠时,被冠上的银齿划伤的。

"母后累了就歇着,"阿史那云接过狼首杯,却发现杯底的"无畏"二字已被磨得发亮,"合璧的屯田令已刻碑,您当年在冷宫产下皇兄时绣的狼龙纹襁褓,"她望向屏风后悬挂的陈旧蜀锦,"臣妾让人缝进了屯田令的碑座。"

太后忽然轻笑,指尖划过案头的《胡汉户籍图》,目光落在萧合璧用朱砂圈红的北狄牧点:"哀家还记得,"她摸着玉镯上的狼首纹,"你父皇咽气前说,'狼龙盟约若断,便让合璧的血再续'。"她忽然咳嗽,手帕上染了点红,却指着图中长安与北狄的交界线,"如今合璧的屯田令,"她望向阿史那云,"比当年的盟碑更锋利。"

殿外忽然传来怀璧的读书声,少年正用北狄长调吟诵大周屯田令。太后的眼睛亮了亮,从袖中摸出枚蟠龙纹印章——那是她新刻的"胡汉同籍"印,印纽雕着半狼半龙的纹章:"等哀家走了,"她将印章按在户籍图上,朱红印泥渗进纸纹,与狼首纹浑然一体,"这印,便由你替哀家盖在每道关口。"

阿史那云忽然怔住,望着太后鬓角的白发——不知何时,那些曾与北狄狼毛混编的乌发,已全变成了贝尔湖冰魄般的银白。"母后不会走,"她握紧太后的手,发现掌心的薄茧比狼首匕首的鞘还粗,"您还要看着合璧的屯田长出胡汉的麦,看着怀璧的译馆飞满天下的鸽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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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后忽然摇头,目光落在屏风上的狼龙纹——不知何时,龙首的眼睛处被补上了狼瞳,狼爪的间隙添了片蟠龙鳞。"哀家啊,"她摸着阿史那云发间的狼首银簪,"早该去陪你父皇了。当年在冷宫,"她忽然低语,"是他用狼首旗裹着襁褓,在雪地里跪了三天,才求来太医救回煜儿。"

殿角的铜铃忽然轻响,带着北狄的松香。太后忽然望向窗外,长安的灯火正次第亮起,狼首灯与蟠龙灯在暮色中交相辉映:"记住,"她将狼首杯塞进阿史那云手中,"真正的盟约,不在碑上,在每个愿意接过杯子的人手里。"

她的手忽然垂落,蟠龙纹玉镯滑落在地,与狼首杯发出清越的和鸣。阿史那云忽然想起,这声音与二十年前在榷场听见的,北狄马夫与大周宫女同时伸手时,珊瑚珠串与玉坠相碰的声音,竟分毫不差。

暮色更深时,萧承煜捧着太祖盟碑的残片赶来,却见太后已合上双眼,唇角还沾着未擦的朱砂——那是她偷偷在阿史那云的户籍图上,给每个北狄牧点都画了朵大理茶花。

"母后,"萧承煜跪在狼龙纹屏风前,发现太后掌心还攥着片狼毒草叶,叶面上用北狄文写着"根须相缠","您看,合璧的屯田令,"他指着窗外通明的灯火,"已经让胡汉的根,在同一片土里,扎了深根。"

阿史那云忽然起身,将"胡汉同籍"印郑重收进匣中,狼首杯的余温还在掌心。她望向屏风上的狼龙纹,忽然发现,不知何时,狼与龙的爪子,已在暮色中悄然交握,像极了太后临终前,与她相扣的双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