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苦。
极致的痛苦,如同无数烧红的铁针,从周邦彦的四肢百骸,疯狂地刺入他的每一寸经脉。
镇元血菩提的药力,霸道绝伦。
它像是一场席卷全身的风暴,强行将他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重新点燃,但燃烧的燃料,却是他未来的所有生机。
他的皮肤赤红如烙铁,青筋如蚯蚓般在皮下扭曲、鼓动,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。
冷汗与血汗交织,瞬间浸透了身下的干草。
他无声地嘶吼着,身体剧烈地痉挛、弓起,又重重地落下,每一次撞击,都让身旁的李师师心如刀绞。
她死死地抱着他,用自己单薄的身体,试图给予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。
她不敢哭出声,只能将所有的泪水,混着无尽的悔恨与心疼,吞进肚子里。
她知道,她做出了选择。
一个残忍的,却也是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选择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时辰,也许是一整个黑夜。
巷战的喊杀声早已平息,货仓外,只剩下黎明前最深沉的寂静。
周邦彦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抽搐。
那骇人的赤红色缓缓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病态的、毫无血色的苍白。
他躺在那里,像一尊破碎的玉像,气息微弱,却终于平稳了下来。
命,吊住了。
但李师师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真正的折磨,还在后面。
货仓的门被轻轻推开,张横浑身浴血地走了进来。
他的脸上、手臂上,都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新伤,一条胳膊用布条草草地吊在胸前,显然已经骨折。
在他身后,跟着几名同样伤痕累累的漕帮好手。
“嫂夫人,”张横的声音沙哑而疲惫,看向李师师的眼神中,充满了敬重,“裁决司的狗崽子们被我们杀退了,但咱们的弟兄……也折损了近一半。”
他的话语里,带着无法掩饰的悲痛。
这场救援,代价惨重。
这不是一次轻松的胜利,而是一场血淋淋的惨胜。
李师师站起身,对着张横深深一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