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。”一个冰冷、毫无情绪的单字从他口中吐出。
墨色的油绸披风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,他转身,毫无留恋地踏入门外依旧淅沥的雨幕中。
侍卫狠狠瞪了江烬璃一眼,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,随即也快步跟上。
破旧的木门被随意地带上,隔绝了外面最后的光线和风雨声。
废料房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昏暗。只有江烬璃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,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咆,在充斥着霉味和漆渣气味的空气中回荡。
恨意如同岩浆在胸腔里翻涌,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!她想冲出去,想撕碎那些人的喉咙!
但身体背叛了她。方才那倾尽全力的一掷,几乎耗尽刚刚因犀角灰而恢复的一丝力气。背上伤口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,提醒着她此刻的虚弱和无力。
“啊——!”她猛地一拳砸在身下冰冷潮湿的草垫上,指骨撞击地面,传来沉闷的痛楚。
屈辱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和血渍滚落,又被她狠狠地用手背擦去。
不能哭!江烬璃!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!
父亲是清白的!江家是清白的!她必须活下去!只有活着,才有机会!
复仇的火焰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燃起,烧得她双眼赤红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开始分析刚才那短暂而惊悚的遭遇。
那个锦袍男子是谁?六皇子?监国?还是其他什么大人物?
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琅琊坊这种地方?是巧合?还是……专门为她而来?
那句“关键人证”又是什么意思?难道当年父亲之死,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?自己这个所谓的“人证”,究竟该知道些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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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数疑问如同乱麻,缠绕在她心头。
而那个侍卫临走时淬毒般的眼神,更让她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——
对方显然已经记住了她,她这个“关键人证”的存在,对某些人来说,恐怕是眼中钉,肉中刺!
活下去,似乎变得更加艰难!
犀角灰带来的清凉麻痒感还在持续,伤口似乎真的在缓慢愈合。
她艰难地挪动身体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节省体力。
目光落在墙角那堆漆料废渣上,刚才翻找犀角灰时那种奇异的、仿佛与材料产生某种微妙共鸣的感觉再次浮现。
她伸出左手,小心翼翼地探入废渣堆中。
这一次,她不再是为了寻找犀角灰,而是带着一种探索的本能,去触摸、去感知那些被废弃的、颜色各异的漆皮和粉末。
指尖滑过一块板结的、暗红色的漆块,触感粗糙干涩,带着一种衰败的气息。
碰到一小片剥离的、泛着微弱金光的漆皮,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。
又触碰到一堆灰黑色的粉末,入手冰冷刺骨,带着强烈的阴湿感……
她的左手六指,似乎对不同的漆料状态、甚至其中蕴含的某种“气息”,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!
是天生如此?还是……因为多出来的一指?
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震。
从小到大,因为这第六指,她受尽白眼和欺凌,被骂作“怪物”、“妖孽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