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…是…公公……”坊主抖如筛糠,连声应诺。
陈德海不再多言,带着宫人,在禁卫的簇拥下转身离去。那阴冷的背影,如同投下巨大阴影的死神。
禁卫撤走大部分,只留下少数看守。
沉重的铁链从江烬璃身上解开,留下道道淤青。
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,没有理会瘫软在地的坊主和周围那些复杂难言的目光,径直走向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盲眼阿嬷。
她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阿嬷的鼻息。气息微弱,但还在。她费力地将阿嬷瘦小的身体背起,那轻飘飘的重量却让她感到无比沉重。
阿嬷塞给她的那半枚金漆日月佩,在掌心散发着温润而坚定的力量。
“带路。”她冷冷地对旁边一个吓傻了的监工说道,声音嘶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监工一个激灵,连忙引着她走向坊内一处相对偏僻、但还算完好的小工坊。
就在江烬璃背着阿嬷,即将踏入那间临时划拨给她的、如同囚笼般的工坊时,一个清冷悦耳、却又带着浓浓不屑与恶意的声音,如同冰珠落玉盘,自身后响起:
“站住。”
江烬璃脚步一顿,缓缓转过身。
火把的光芒下,一个女子在数名丫鬟仆妇的簇拥下,袅袅婷婷地走来。她穿着一身水碧色云锦宫装,裙裾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,外罩一件同色系滚雪细纱的披风。
乌发如云,梳着时下京城最流行的飞仙髻,斜插一支点翠嵌珍珠步摇,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,折射出温润的光泽。
她的容貌无疑是极美的,肤若凝脂,眉如远黛,琼鼻樱唇。
但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,此刻却盛满毫不掩饰的轻蔑、审视,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、如同看蝼蚁般的冰冷。
她停在江烬璃几步之外,纤纤玉指拢了拢披风,目光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,从江烬璃沾满泥污血渍的囚衣,到她背上昏迷的阿嬷,最后,定格在她那只异于常人的左手上,唇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:
小主,
“一个低贱的罪奴,一只……畸形的爪子?”谢清棠的声音如同淬了冰,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场地,“也配碰触慈宁宫的御器?真是……污了太后的眼!”
谢清棠那淬冰般的话语,如同淬毒的针,狠狠扎在寂静的空气里。
“也配碰触慈宁宫的御器?真是……污了太后的眼!”
轻蔑、鄙夷、毫不掩饰的恶意,随着她清冷的嗓音,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火把的光芒跳跃,映照着她精致却冰冷的面容,如同庙宇里高高在上、俯视众生的玉雕神女,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江烬璃背着阿嬷,站在简陋工坊的门槛前,背脊挺得笔直。
泥污和血渍掩盖不了她眼中骤然升腾起的火焰。她缓缓转过身,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,迎向谢清棠那双盛满轻蔑的丹凤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