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家暗徽……萧执……他到底是……?
寅时末刻,琅琊坊死寂的空气被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彻底绷紧。
天际刚泛起一丝鱼肚白,灰蒙蒙的光线勉强刺破黎明前的黑暗,却驱不散笼罩在整个工坊上空的绝望阴云。
临时划拨给江烬璃的那间简陋工坊外,早已被手持刀枪、面无表情的宫中禁卫围得水泄不通。
火把跳跃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或惶恐、或怨毒、或麻木的脸——琅琊坊所有匠奴,都被驱赶至此,如同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。
坊主瘫坐在最前面,面如金纸,肥硕的身体抖如筛糠。
工坊的门紧闭着,像一张沉默的、吞噬所有希望的巨口。
高台之上,掌事太监陈德海端坐在铺着锦垫的太师椅上,闭目养神,手中拂尘搭在臂弯,如同蛰伏的毒蛇。
他身旁,谢清棠一袭水碧宫装,外罩滚雪细纱披风,仪态万方地端坐着。
她纤纤玉指把玩着一柄小巧玲珑、釉色温润如冰裂的折扇,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冰冷却笃定的笑意。
偶尔抬眸扫向紧闭的工坊门,那眼神,如同在看一个即将被碾碎的蝼蚁。
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。每一息都觉得格外漫长。匠奴们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,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。
“吱呀——”
就在这紧绷到极限的空气中,那扇沉重的、破旧的木门,终于发出艰涩的呻吟,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。
所有人的目光,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,瞬间聚焦在门口!
江烬璃的身影出现在门框的光影里。
仅仅十日!她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地狱轮回。
身上的粗麻囚衣更加破烂,沾满各色干涸的漆渍和污垢,几乎看不出原色。
脸庞瘦削得颧骨突出,眼窝深陷,嘴唇干裂起皮,唯有一双眼睛,如同淬炼过的寒星,亮得惊人,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、不顾一切的火焰!
她怀中,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粗布覆盖着的物件。
那物件不大,形状依稀可辨,正是那片被修复的百鸟朝凤漆屏残羽!只是此刻被布蒙着,看不出端倪。
她的左手,整只手被厚厚的、颜色驳杂的粗布条紧紧包裹着,布条上浸透出暗红、深褐、灰黑等干涸的污迹,隐隐散发着刺鼻的药味和残留的漆腥。
布条缠绕的方式极其怪异,将六根手指都牢牢固定在一起,只露出一点点肿胀变形、颜色诡异的指尖。
看到她那副狼狈凄惨的模样,尤其是那只裹得如同木乃伊般的左手,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幸灾乐祸的低语。
“看她的手…废了吧?”
“十天!用那毒漆…能修出什么来?”
“死定了…我们都死定了……”
谢清棠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。
她优雅地展开手中的冰裂釉折扇,轻轻摇动,扇面上流转的细碎冰纹在火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