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烬璃的心猛地一跳!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帛片,在黎明微弱的雪光下,缓缓展开。
帛片上,用极其纤细却清晰的墨线,勾勒着一幅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路线图!图上标注着各种奇特的符号、暗门、水道、甚至还有几处用朱砂点出的、代表守卫的叉形标记!
图的顶端,用一行蝇头小楷写着——
“西六所冷宫地下秘道全图”!
皇宫密道图?!
还是直通……冷宫?!
漆泥娃娃在掌心碎裂,露出内藏的陈旧帛片。冰冷的雪光下,“西六所冷宫地下秘道全图”几个蝇头小楷,如同黑暗中睁开的鬼眼,无声地凝视着江烬璃。
冷宫?
那个埋葬无数红颜枯骨、囚禁着无尽怨念的禁忌之地?为何会有通向它的密道图?还被藏在一个漆泥娃娃里,落到被绑架的匠童手中?
父亲残念中龙涎香炉旁的手,太后的日月金链,先帝赐婚匠女的密旨,朱清宛临死前的诅咒,萧执的沉默……
所有的碎片,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,疯狂地涌向这张帛片指向的终点!
冷宫!——那里一定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!藏着那“双月”的真相!
江烬璃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她迅速将帛片卷好,重新塞回漆泥娃娃的头颅,紧紧攥在手心。冰冷的漆泥硌着掌纹,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。
“阿土,”她蹲下身,声音异常沉稳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,“这个娃娃,还有图的事,不要告诉任何人,记住,是任何人!就当它从来没出现过,明白吗?”
阿土看着江烬璃眼中从未有过的凝重,似懂非懂,但还是用力地点点头:“嗯!阿土记住了!谁也不说!”
“好孩子。”江烬璃摸了摸他的头,牵起他的手,“走,姐姐先送你回家。”
送走阿土,金漆阁的大火也已被扑灭。正堂和几间主工坊化为焦黑的断壁残垣,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湿冷的雪水气息弥漫不散。
弟子们灰头土脸地清理着废墟,个个神情悲戚茫然。毕生心血毁于一旦,未来何去何从?
江烬璃站在废墟前,看着弟子们失魂落魄的脸,看着焦黑木梁下隐约露出的、父亲那具覆盖着暗金漆膜、在火劫中依旧完好无损的金身骸骨,心中最后一丝彷徨也被彻底烧尽。
她登上半塌的台阶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弟子耳中:
“金漆阁……烧了。但是······”
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,悲戚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。
“但金漆阁的魂,烧不掉!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破开迷雾的坚定,“从今日起,此地不再是金漆阁!”
她环视众人,一字一句,如同誓言凿刻:
“它将是——百工明堂!”
“开民智,传百工!凡有向学之心,无论出身贵贱,无论匠籍良籍,皆可入此门!习我金漆镶嵌之技,学机关木作之法,通织染陶冶之理!
此堂,不为一家一姓之荣辱,只为天下匠魂之传承!只为……这世间,再无童骨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