纸页边缘发脆,被他小心翼翼地用镇纸压着,见沈青梧进来,他眼睛亮得惊人:“大人你看!”
卷宗上的墨迹已发暗,却能看清“流民收养记录”几个字,下面记着吴显一个月前领走了个姓陈的孤寡老人,籍贯、年岁都写得含糊,只标着“体弱,需汤药”。
“这老人就是死者。”周明指着后面的批注,“昨天被人发现死在顾医师的医馆门口。”
“这不是巧合。”沈青梧盯着“孤寡”两字,眸光沉沉,“吴显故意找了个无依无靠的流民,就是算准了没人会为他出头,能够随意拿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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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南街的小巷内飘着细雨。
沈青梧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,顾辰晏正坐在窗边发呆。
他没穿惯常的月白长衫,只披了件洗得发白的短衣,领口松垮地敞着,露出颈间清晰的锁骨。
头发随意束在脑后,几缕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,衬得下颌线愈发锋利。往日里擦得锃亮的琉璃镜不见了,露出双瞳仁极深的眼睛,此刻像蒙着层水雾,空得能映出窗外的雨帘。
沈青梧环视四周,医馆的牌匾断成两截靠在墙根,济仁二字被踩得模糊,连墙上的西洋解剖图都被揉成一团,扔在角落积灰。
“沈大人。”他转过头,声音里带着未醒的沙哑,眼底一片空寂,“不用白费力气了。”
沈青梧没接话,将卷宗往他面前一摔:“自己看。”
“吴显与洋行吴掌柜是姻亲,”沈青梧蹲下身,与他平视,“死者是他半个月前从流民窟领走的孤寡老人。”
顾辰晏的喉结滚了滚,没说话,只望着窗外的雨帘,长睫上沾着细小的水珠,垂落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。
“你当年学医的时候,你师傅对你说过什么话吗?”沈青梧突然问。
他猛地抬头,眼底的空洞裂开道缝,露出点细碎的光,“他说医道不是让所有人都懂,是让该活的人活下去。”
沈青梧捡起地上的断牌匾,定定望着他,“那你现在就认栽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