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悦带着第三位应聘者走进来时,祠堂的挂钟刚好敲响七下,钟声洪亮,在村庄里回荡。赵兰芝的的确良衬衫上别着钢笔,钢笔是英雄牌的,笔帽上的漆掉了一块,帆布包里露出半截 1982 年的教学大纲,大纲的边角被翻得卷了起来。“舅舅,赵老师可是市一中的王牌,带出过好多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。” 林悦的帆布鞋在青砖上蹭出轻响,脸上带着笑容,“她主动要求来的,说想试试你的教学模式,觉得很有意义。”
赵兰芝突然指向供桌上的煤油灯,灯芯跳动着,发出 “噼啪” 的轻响:“这种灯在 1982 年的农村很常见,但长期使用会损害视力,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眼睛很重要。” 她从包里拿出测视力表,表上的字母清晰可见:“我要求每周用一次现代验光设备,这是底线,不能因为复古就不顾孩子的健康。” 当看到周明德在备课笔记上写下 “劳动课占比 40%” 时,她猛地将教案拍在桌上,发出 “啪” 的一声,语气激动:“这是胡闹!高考不考插秧,你让孩子们学这些有什么用?耽误了学习,考不上大学,这责任谁负?”
李思成走到祠堂的黑板报前,用粉笔写下 “德智体美劳” 五个大字,笔锋遒劲如松,粉笔灰簌簌落下:“1982 年的高考,考的是解决问题的能力,不光是书本知识。” 他突然指向窗外,王伯正教孩子们用算盘记账,算珠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,孩子们嘴里还念着珠算口诀:“赵老师可知,去年清北自主招生,有道题是计算一亩地能产多少斤水稻?那些只会死读书的孩子根本答不上来,而晓聪在这学过农活,就能答得很好。”
赵兰芝的钢笔 “啪” 地掉在地上,笔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淡淡的痕迹。她望着窗外那些认真拨弄算珠的孩子,孩子们的脸上满是专注,突然蹲下身去捡笔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:“我儿子就是因为只会做题,上了大学连衣服都不会洗,生活不能自理,最后休学了。我当时就想,要是他能多学点生活技能就好了。” 她捡起钢笔,擦了擦上面的灰尘:“你说得对,劳动课很重要,我同意,这 40% 的占比很合理。”
夜色渐浓时,祠堂的煤油灯已点起三盏,灯光昏黄,将人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张明远抱着档案袋匆匆进来,帆布鞋底沾满了露水,袋子上还沾着几片草叶:“李总,心理医生苏眉到了,但是她有点特别,您可能得见见。” 话音未落,一个穿碎花衬衫的姑娘已站在门口,麻花辫垂在胸前,辫梢系着红色的头绳,手里攥着本 1982 年的《青年心理学》,书皮有些磨损。
“我不用现代测评量表,那些东西太冰冷了。” 苏眉的声音像山涧清泉,清脆悦耳,“1982 年的年轻人,烦恼都藏在日记本里,他们会把心事写下来,不像现在的孩子,什么都藏在心里。” 她翻开带来的样本,字迹娟秀如柳,纸页上还带着淡淡的墨水香:“这是我在废品站淘到的,1983 年的高中生日记 ——‘今天帮五保户挑水,她给了我块糖,比过年还甜’,你看,简单的快乐最能治愈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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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思成突然指向祠堂角落的信箱,信箱是用铁皮做的,上面刷着绿色的油漆,有些地方已经剥落:“这里的孩子,六年内不能与外界联系,想家了怎么办,心里有委屈了怎么办?” 煤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,眼神里满是担忧,“他们正是敏感的年纪,长时间见不到家人,很容易出心理问题。”
苏眉从包里拿出叠信笺,泛黄的纸上印着 “清平村小学” 的抬头,纸边有些毛糙:“我会教他们写信,但收信人是未来的自己。让他们把对家人的思念、心里的委屈、学习的进步都写下来,等六年期满,再交给他们自己。” 她将信笺分发给在场的人,脸上带着微笑:“就像 1982 年的人们,总相信努力能改变命运,这些信会成为他们努力的动力。”
李思成接过信笺,摸了摸纸张的质感,很厚实,带着年代感:“这个办法好,既解决了思念的问题,又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成长。”
当最后一位应聘者走进祠堂时,挂钟的指针已指向午夜,钟摆晃动着,发出规律的 “滴答” 声。钱万里的西装在煤油灯下泛着暗哑的光,料子是上等的,但袖口有些磨损,他将密码箱放在条案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:“李董真是好手段,把卫星信号都屏蔽了,这里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。” 箱盖弹开的瞬间,1982 年的粮票、布票散落出来,票面上的图案清晰可见,“要让孩子们相信活在过去,这些还不够,得让他们真正体验到当年的生活不易。”
李思成突然掀开供桌下的暗格,露出里面的老式电话交换机,机身是黑色的,上面布满了按钮和接线柱:“钱先生在银行做了二十年,见惯了大场面,为何突然想当会计?这里的工作可没银行风光。”
钱万里的手指抚过粮票上 “全国通用” 的字样,眼神里满是怀念:“1982 年,我爸是公社会计,为了给社员多算两斤口粮,被打成右派,受尽了委屈,但他从没后悔过,说不能让老百姓吃亏。”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张平反通知书,纸张已薄如蝉翼,边缘有些破损:“我要让这些孩子知道,诚实比任何数字都重要,就像我爸那样,坚守本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