庆功宴上江以辰毫不犹豫的维护,像一剂强效安定,暂时抚平了林清音心中因陈微雨出现而泛起的细微涟漪。然而,有些风,一旦吹起,便不会轻易停歇。
陈微雨并未因江以辰直接的拒绝而退缩。几天后,她通过自己在国际音乐界的声望和人脉,辗转联系上了沈墨老先生。在一场小范围的高端艺术沙龙上,她与沈老相谈甚欢。陈微雨不仅对大提琴技艺见解独到,更令人惊讶的是,她对中华传统音乐,尤其是古琴,竟也有颇深的涉猎和研究,言语间引经据典,观点新颖而不失敬意,极大地博得了沈老的好感。
沙龙结束后,沈老难得地给林清音打了个电话,语气中带着赞赏:“林丫头,那个陈微雨,你认识吧?不错,真不错!年纪轻轻,见识不凡,对东西方音乐融合的看法,很有见地!她刚才还特意提到,非常欣赏你和以辰的‘新国风’理念,希望能有机会和你们深入交流,共同探讨一下民乐与西洋弦乐,特别是大提琴这种同样注重内在气韵的乐器,如何更深度地碰撞出火花。”
沈老的话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石子。林清音握着电话,指尖微微发凉。陈微雨此举,高明且难以指摘。她绕开了江以辰的明确拒绝,转而从他们共同尊敬的长辈和事业核心——“新国风”理念入手,以一种纯粹学术和艺术交流的姿态,再次靠近。这让任何直接的拒绝都显得小家子气和不专业。
“沈老,谢谢您告诉我这些。”林清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,“陈小姐是国际顶尖的音乐家,她的认可对我们来说是鼓励。有机会的话,我们很乐意交流学习。”
挂断电话,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闷感笼罩了她。陈微雨像一片优雅而坚韧的云,看似柔软无害,却精准地笼罩在她的天空之上,带着无法驱散的压力。对方拥有与她不相上下的音乐才华,甚至在某些国际资源和学术深度上更胜一筹,更重要的是,陈微雨展现出的,是一种与江以辰在理性思辨和音乐前沿探索上更能同频共振的“知音”潜力。这种感觉,比直白的追求更让人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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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江家老宅的书房内,江瀚看着助理送来的关于陈微雨的详细资料,脸上露出了近期罕见的、算得上是满意的神色。
“陈微雨,祖父是着名国学大师,父亲是驻外文化参赞,母亲是钢琴教育家……本人是茱莉亚音乐学院荣誉博士,维也纳爱乐乐团特邀独奏家……这才像话。”江瀚放下资料,指尖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,“和这样的人交流,才对以辰的事业和眼界有真正的提升。比那个只知道弹古筝、抛头露面开音乐会的小门小户出来的,强了不知多少。”
他对林清音的偏见,并未因赌约的失败和儿子的坚持而真正消除。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,婚姻始终是资源的整合与阶层的巩固。林清音即便获得了国际奖项,在他眼中,其出身和所从事的“艺人”行当,依然与江家理想的儿媳标准相去甚远。
“想办法,促成陈微雨和以辰的合作。”江瀚对助理吩咐,语气不容置疑,“就以集团文化基金会赞助国际艺术交流的名义。记住,要做得自然,是给年轻人创造‘共同探讨艺术’的机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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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清音的不安,并未在江以辰面前明显表露。她依旧每日忙碌,筹备新的曲目,处理“辰音文化”的艺术顾问工作。但江以辰何其敏锐,他察觉到了她偶尔的走神,以及在他提及某些前沿音乐概念时,她眼中一闪而过的、细微的不确定。
这天晚上,两人在公寓里各自忙着手头的事。林清音对着电脑屏幕上一段复杂的现代派乐谱发呆,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