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，她自己也钻进被窝，侧着身，小心翼翼地将裹成蚕宝宝似的安儿连人带被紧紧搂进怀里。

草衣粗糙的表面摩擦着棉被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干草的气息混合着孩子奶乎乎的体温和阳光的味道，形成一种奇特而安心的气息。

她穿着草衣，怀抱裹着厚被的安儿，如同一个用草木和棉絮筑成的、笨拙却温暖的巢穴。

屋外，寒风凄厉地呼啸着，卷着雪沫，狠狠抽打着摇摇欲坠的茅屋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

但这一次，土炕不再冰冷刺骨。怀里的孩子温暖安稳。她自己虽然穿着草衣，行动不便，但那层厚厚的干草忠实地履行着职责，将酷寒阻挡在外，保住了心口那一点不灭的热气。

深陷的眼窝在黑暗中睁着，听着窗外狂暴的风雪声，感受着怀里孩子均匀的呼吸和草衣带来的、原始的暖意。

没有委屈，没有自怜。

只有一种近乎野蛮的、从最贫瘠土壤里生长出来的生存智慧带来的平静。

钱已花光，但她们用泥土里长出的草，为自己挣得了一个不再彻骨难眠的冬夜。

草衣度冬，听起来悲凉如乞丐。

可对于挣扎在生存线上的生命而言，能活下去，能护住怀中的幼崽，哪怕身披草芥，亦是尘埃里开出的、最坚韧的花。

寒风依旧，茅屋吱呀。

但冰冷的被窝里，有了相拥的暖意。漫长的冬夜，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逾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