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她的道谢,沈默已经转过身的背影顿了一下。
他停下脚步,极其缓慢地,侧过半边脸,对着沈微婉的方向,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。
那意思很清楚:不用谢。
然后,他便不再停留,背着那个装着他全部家当工具的旧毡布包袱,佝偻着背,迈着沉滞的步伐,汇入了散场的人流中,很快消失不见。
沈微婉站在原地,看着他那消失的背影,又看看板车上那个已然摆放妥当的柳条筐,心里涌动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。
惊讶,感激,困惑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……触动。
这位邻居,真是古怪到了极点。
平日里沉默得像个影子,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却会在她炉子裂开时无声地递来一个卡榫,会在她搬不动重物时默不作声地伸出援手。
每一次相助,都干脆利落,毫不拖泥带水,完成后便立刻退回他自己的沉默世界里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,也拒绝任何形式的感谢和客套。
他的帮助,像他这个人一样,沉默,笨重(指方式直接毫无花巧),却带着一种实实在在的力量感,精准地解决她最实际的困难。
沈微婉摇了摇头,将心中那点复杂的情绪压下。无论如何,人家帮了忙,这份情她得记着。
她开始最后固定车上的货物,用麻绳仔细捆扎。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和那辆破旧的板车拉得很长。
虽然身体依旧疲惫,但那份突如其来的、笨重而沉默的援手,仿佛在她沉重的生活里,悄悄地注入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和底气。
这条艰难的生计之路,似乎也因为这一点点无声的守望,而显得不那么完全孤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