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揣着那足以灼穿衣衫的五两巨资,沈微婉再次站在了那间破败的小铺前。晨光熹微,勾勒出它歪斜的门框和残破的屋檐,每一处破败此刻在她眼中都清晰无比,仿佛都在张口诉说着所需的花费与风险。与昨日的犹豫徘徊不同,今日的她,心如擂鼓,却脚步坚定。
房东早已等在那里,依旧是那身半旧长衫,揣着手,脸上带着惯常的精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。见到沈微婉去而复返,他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光芒,迎了上来:“娘子可是考虑好了?”
沈微婉没有立刻回答。她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,那空气里混杂着隔夜垃圾的酸腐气和远处早市升腾的炊烟味。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寄托了她全部野望与恐惧的小铺,然后缓缓地、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考虑好了。”她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,只有紧攥着的、藏在袖中的手,指尖冰凉,微微颤抖,“就按昨日说的,月租四百八十文,押一付三。只是这修葺……”
房东见她如此爽快,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,立刻接口道:“娘子爽快人!既然租金依了你,这修葺自然是房东该出的力。这样,屋顶漏雨的地方,我出料,找相熟的匠人来补,工钱也算我的。至于门窗墙面这些里面的收拾,就需娘子自己费心了,如何?”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,显然也是极想尽快将这烫手山芋脱手。
沈微婉心中飞快盘算。最大的开销屋顶漏雨问题解决了,剩下的内部整修,她和李嫂多出些力气,能自己动手的尽量自己动手,花费便能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。她再次点头:“成。”
“好!那便立个字据,娘子也好早些拿到钥匙收拾。”房东显然早有准备,从怀里摸出一张写好的粗糙租契和一小盒劣质印泥。
沈微婉逐字看去,条款简单,写明了租期、租金、双方义务,与她方才谈妥的无异。她伸出右手食指,那指尖因长期劳作而粗糙不堪。她顿了顿,然后猛地将指尖按入鲜红的印泥,再重重地、毫无迟疑地摁在了租契需要画押的地方。
一个清晰的、带着她决断的指印,烙印在了纸上。
接下来,便是最关键、也最让她心悸的一步——付钱。
她背过身,用身体挡住房东的视线,动作极其缓慢地,从怀里最贴身的地方,取出了那个沉甸甸的、被她体温焐得微热的布包。解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裹,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:几块成色不一的碎银,和一大堆串得整整齐齐、摩挲得光滑的铜钱。
每一枚铜钱,都浸透着她的血汗,记录着她和安儿挣扎求生的日日夜夜。
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,指尖发麻,几乎要拿不住那些铜钱。呼吸变得急促,眼眶阵阵发酸。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钱能买多少米粮,能抵多少日夜的辛苦,只是凭借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意志力,开始清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