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三角眼仆役恶毒的污言秽语,如同淬毒的鞭子,狠狠抽打在沈微婉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“不下蛋的母鸡”、“被休弃的破烂货”、“瘸腿的残废”、“野种”……每一个字都尖锐无比,试图将她最后一点尊严也剥蚀殆尽。
店内鸦雀无声,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,有同情,有愤怒,也有难以掩饰的探究。那仆役虽被沈默一巴掌打懵,但那双浑浊眼睛里残留的恶意和鄙夷,依旧像针一样扎人。
若是从前,那个在林家逆来顺受、动辄得咎的沈微婉,或许早已被这当众的羞辱击垮,只会瑟瑟发抖,泪流满面。
但此刻,剧烈的愤怒过后,一股奇异的、冰冷的平静反而迅速席卷了她。那极致的羞辱,像一把火,烧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怯懦与幻想。
她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,松开了紧紧护着安儿的手。李嫂连忙将还在抽噎的孩子揽到自己身后。
沈微婉站直了身体。她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衫,拂开散落在额前汗湿的发丝。尽管脸色依旧苍白,尽管身形依旧瘦削,但她的脊梁挺得笔直,深陷的眼窝中,不再是恐惧和哀求,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、冰冷的锐光。
她看着那两个色厉内荏、捂着脸还想逞强的恶仆,嘴角竟然缓缓向上勾起,露出一抹极淡、却冰冷刺骨的笑意。
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,只有无尽的嘲讽和悲凉。
“呵呵……”她低低地笑出声,笑声沙哑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林家……好一个高门大户的林家!好一个念旧情、开恩典的老夫人!”
她的目光如同冰棱,扫过那三角眼仆役:“回去伺候?给我脸面?为我好?为安儿好?”
她每问一句,声音便提高一分,那积压了太久的屈辱和愤懑,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“你们林家,何时给过我脸面?何时为我好过?至于安儿……”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无比尖锐,“你们有何资格提他!有何脸面说为他好!”
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,她猛地伸手探入自己胸前最贴身的衣袋——那是一个缝在里衣上的、极其隐秘的小口袋。她小心翼翼地、仿佛取出什么绝世珍宝般,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小物件。
她的动作庄重而缓慢,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决绝。
一层,又一层,她当众缓缓打开那层层包裹的油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