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淬火的窗

王磊艰难地转动眼珠,看向陈教授,嘴唇极其微弱地动了动,却发不出任何音节,只有粗重的、带着哨音的喘息。

“别急!别说话!”陈教授立刻按住他试图抬起的、打着留置针的手,声音激动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“你喉咙损伤太严重了!声带极度充血水肿!现在一个字都不能说!听我的!你活过来了!这比什么都重要!剩下的,我们慢慢来!”

陈教授立刻叫来值班医护,进行紧急检查。体温已降至低热,炎症指标明显下降,生命体征趋于稳定!最危险的时刻,终于熬过去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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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息像长了翅膀,第一时间传到了市委。方同舟办公室的灯,彻夜未熄。听到秘书低声汇报“王磊同志已恢复意识,生命体征平稳”,老人紧绷了数日的肩膀,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,深深吐出一口浊气。他走到窗边,望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,眼中是化不开的复杂情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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恢复意识的王磊,如同从一场漫长而酷烈的刑罚中挣脱出来。身体的虚弱感深入骨髓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隐痛,喉咙的肿胀和灼痛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场透支的代价。他像一具被抽空了力气的躯壳,只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,被动地接受治疗和照料。

陈教授为他制定了极其严苛的“禁声令”和康复计划。任何试图发声的行为都被严厉制止。交流只能通过极其微弱的点头、摇头,或者手指在陈教授掌心缓慢地写字。食物是精心配制的、几乎无需咀嚼的流质,通过细小的吸管一点点喂入。康复训练也从最基础的神经反射刺激和肢体被动活动开始,缓慢得令人心焦。

方同舟是在王磊恢复意识后的第三天傍晚来的。没有前呼后拥,只有秘书安静地守在门外。老人穿着常服,步履略显沉重地走进病房。

病房里很安静,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。王磊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,身上连着心电监护的导线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已不再是昏迷时的涣散,而是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和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。他看到方同舟,眼神微微波动,嘴唇动了动,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。

方同舟走到床边,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覆盖在王磊那只没有输液的手背上。他的手很暖,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。

“孩子…受苦了。”方同舟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真切的痛惜,“都过去了…捡回条命,比什么都强。”

王磊感受着手背上那沉甸甸的温度和关怀,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,却一个字也发不出,只能用力地、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方同舟的手。指尖冰凉。

方同舟没有多问省城发言的事,也没有提矿上的风波。他只是像一个寻常的长辈,细细询问了陈教授王磊的恢复情况,饮食、睡眠、治疗细节,听得非常认真。然后,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陪着王磊静静地坐了很久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,给病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。

直到暮色四合,方同舟才缓缓起身。他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,背对着王磊,声音低沉而悠远,仿佛穿透了时光:

“磊子,知道打铁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