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浩抬脚往岸边走去,鞋底猛地陷进泥里,费了好大劲才拔出来,还带出了一小团湿泥。
河水比刚才更急了,浪头拍得堤岸直颤,警戒线被风吹得贴在地上,又弹起,再贴下去。
沈墨接完对讲机,声音压得很低:“一小时后泄洪,所有人员必须撤离。”
技术组的人立刻行动起来。声呐操作员盯着屏幕,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,把坐标标记出来。下游一百五十米处的河床下方,确实有异物,形状不像石头,轮廓接近人体肢体。
“是右臂。”潜水员刚探了一圈就回来了,“水流太急,只能短暂停留。我们用绳子套住了,等水势稳一点就能拉上来。”
沈墨点头,转头看向丁浩。他站在原地没动,脸色发白,手还搭在警车顶上撑着身体。
“你不能再试了。”沈墨说。
“让我碰一下。”丁浩声音很轻,但没有迟疑,“就三分钟。残肢刚出水,可能还带着一点残留意识。”
沈墨盯着他看了几秒,最终没拦。一名警员递来防水手套,丁浩接过,蹲在物证箱前。
装着手臂的袋子已经封好,外面裹了一层防潮膜。他把手掌贴上去,闭眼。
冷意立刻传上来。
不是水里的那种湿冷,而是从内里渗出来的寒。他咬住牙关,试图顺着这股感觉往深处走。眼前一片黑,什么都看不到。耳边有风声,断续的,像谁在喘气。
突然,一点模糊的画面闪过——
副驾驶座。布艺座椅,边缘磨得起毛。中控台很旧,按钮掉了漆。前方是雨刷来回摆动的挡风玻璃,外面一片灰蒙蒙。
还有味道。
烟味,呛人,混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。不是医院的那种,更浓,像是拖地用的药水。
他猛地睁眼,呼吸一滞,差点跪下去。旁边警员伸手扶了他一把。
“怎么样?”沈墨立刻问。
“她坐过车。”丁浩喘着气,“副驾驶。车里有烟味,还有消毒水……很重。”
“什么烟?”
“不是香烟。”他摇头,“像是烟叶。老式的,卷的那种。”
沈墨记了下来。技术组那边也同步收到信息,立刻有人开始查沿河区域近期是否有习惯抽旱烟的家庭登记记录。
“和之前人头的感应一致。”沈墨低声说。
丁浩点点头,没再说话。他靠在警车边坐下,把那瓶热水抱在手里。指尖还是凉的,身体一阵阵发虚。
冲锋舟已经准备第二次靠近打捞点。两名潜水员绑好安全绳,再次下水。这次他们动作更快,确认绳索固定无误后,用手势示意可以起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