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咔!”
一声比手指甲更闷的脆响。趾甲碎片掉落在草纸上。剪脚趾甲比手指甲费劲多了,位置别扭,用力也不方便。他笨拙地调整着姿势,小心翼翼地修剪着。剪到小脚趾时,剪刀刃口一滑,稍微剪深了一点!
“嘶——”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!吴普同倒吸一口凉气,赶紧缩回脚。低头一看,小脚趾边缘的嫩肉被剪掉了一小块,渗出了一点鲜红的血珠。
“咋了?剪着了?”李秀云闻声看过来,眉头微皱。
“没……没事。”吴普同忍着疼,把流血的小脚趾在裤腿上蹭了蹭,胡乱止住血,继续笨拙地剪完了剩下的趾甲。
终于,所有该剪的指甲都剪完了。草纸上堆了一小撮颜色深浅不一、形状各异的指甲碎屑,混杂着一点脚趾上蹭下来的泥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。他仔细地将草纸的四角折起,小心翼翼地包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,再用一根细麻绳扎好。那小小的纸包,捏在手里没什么分量,却让他感觉比裤兜里那包沉甸甸的苍耳刺球还要别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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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,我也要剪指甲!”弟弟家宝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好奇地看着吴普同手里的小纸包,又伸出自己脏兮兮的小手,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。
“我也要!我也要!”妹妹小梅也跟着嚷嚷,把自己同样不干净的小脚丫子伸了过来。
吴普同皱起了眉头:“去去去!老师没让你们剪!剪了也没用!”他赶紧把小纸包揣进裤兜,生怕被弟弟妹妹抢去玩。
“娘!哥不给我们剪!”家宝立刻瘪着嘴告状。
“娘!我也要包指甲!”小梅也拉着李秀云的衣角撒娇。
李秀云无奈地叹了口气,放下刷了一半的碗,在围裙上擦了擦手:“好好好,剪!都剪!省得你们到处抠泥巴!”她拿过剪刀,拉过家宝和小梅,就着昏暗的灯光,开始给他们修剪指甲。家宝扭来扭去,剪一下就叫唤一声“疼”。小梅倒是乖些,但剪脚趾时也痒得咯咯直笑。灶房里充满了剪刀的“咔嚓”声、孩子的嬉闹声和母亲无奈的呵斥声。
吴普同站在一旁,看着母亲在灯下为弟弟妹妹修剪指甲的剪影,又摸了摸裤兜里那两个任务包裹——一个鼓胀坚硬、充满刺痛,一个方方正正、带着一丝隐秘的别扭。窗外的秋风吹过院子,带来远处田野里新翻泥土的潮湿气息和几声零星的犬吠。明天就要开学了。孙老师那张严肃的脸和黑板上的“苍耳”、“指甲”两个字,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
他忽然觉得,这个秋假,似乎比麦假更短,也更……奇怪。收获谷穗的喜悦被两样莫名其妙的任务冲淡了。裤兜里的刺球隔着布料硌着他的大腿,指甲小包贴着皮肤,带来一种微妙的触感。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,有对任务完成的如释重负,有对那堆刺球和指甲最终去向的好奇,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、对这个糊里糊涂就升上来的二年级新学期的隐隐抗拒。
秋风带着凉意,吹动灶房门口挂着的破草帘子,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轻响。昏黄的灯光下,母亲还在耐心地哄着弟弟妹妹剪指甲。吴普同将手更深地插进裤兜,紧紧攥住那两包凝聚了整个秋假古怪记忆的“作业”,仿佛攥住了两个沉甸甸的、带着田野刺痕和灶房烟火气的谜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