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罗指尖轻叩茶盏,瓷胎发出清脆的声响。他抬眼看向景琛,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:"景参领大可放心。都是为朝廷效力,只要战事需要,火器营自当全力配合健锐营。"
他话说得冠冕堂皇,心里却暗自冷笑。等到了金川前线,天高皇帝远,谁还理会你这套说辞?到时候以"战况紧急"为由推脱,谅这景琛也奈何不得他,他这健锐营参领可管不到我火器营头上,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使绊子约束自己对兵力的掌控呢?
"莫大人果然深明大义。"景琛抚掌而笑,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,"不愧是皇上钦点的将才。"他特意在"皇上钦点"四字上加重了语气,尾音拖得意味深长。
莫罗听出话中带刺,这分明是在嘲讽他靠圣宠上位。他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,茶汤已凉,苦涩更甚:"景参领过誉了。下官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。"
阿穆鲁适时插话,打破了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:"两营同为国家效力,当以大局为重。"阿穆鲁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,"具体调度,届时还要听从阿桂将军的安排,况且兵力调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,也都是根据战况来定的。"
莫罗顺势起身:"翼长大人所言极是。若无其他吩咐,下官先行告退,营中尚有诸多事务待办。"
莫罗刚要告退,阿穆鲁突然抬手示意他留步。这位三十出头的翼长起身时,腰间玉带上的鎏金铜扣在晨光中一闪:"莫大人且慢。"他转头对亲兵道:"去把仓库里那套甲胄取来。"
不多时,两名亲兵抬着一个红木鎏金的铠甲箱进来。箱盖掀开的刹那,满室生辉——
那是一套完整的镶蓝旗将领盔甲。钢制护心镜打磨得能照见人影,边缘錾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;护肩上蹲伏着两只鎏金睚眦,兽口衔着蓝缨;甲裙上的铁叶片每一片都泛着幽蓝的冷光,随着箱盖掀动的气流轻轻晃动,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。
莫罗瞳孔微缩。前世在故宫博物院隔着玻璃柜见过的文物,此刻竟鲜活地呈现在眼前。他下意识伸手,指尖触到冰冷的甲片时,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——这不再是展柜里的死物,而是即将随他奔赴沙场的战袍。
"试试。"阿穆鲁拍了拍他的肩,"本官听说你是镶蓝旗。所以替你准备了这套盔甲,也不知道合不合身。"
莫罗恍惚地点头。他注意到景琛正用茶盖轻撇浮沫,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讥笑。这位健锐营参领显然误会了,以为他是被华贵甲胄迷花了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