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间不足五平米的囚室,三面是冰冷的、布满湿滑苔藓的石墙,一面是粗大木料制成的栅栏。
地上铺着的稻草早已腐烂发黑,角落里甚至能看到窸窣爬动的虫豸。
隔壁牢房,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囚徒正用沙哑的嗓音,反复念叨着含混不清的词语,像是疯癫,又像是诅咒。
远处,传来狱卒巡逻时皮靴踏在石板上沉闷而规律的脚步声,伴随着腰际环首刀与甲叶轻微碰撞的铿锵声,如同催命的鼓点。
记忆融合带来的眩晕感逐渐退去,属于原身那扎实的秦律知识,与现代灵魂所掌握的法学理论、法治精神,开始在他脑中交织、对比。
这个世界的秦律,与他所知的历史上的秦律,大体框架一致,以严苛、细致着称。
但似乎……更强调绝对的服从,而缺乏了对程序正义最基本的保障。
原身上书所指,正是其中几条明显“有罪推定”、“量刑畸重”的条文。
结果,却成了他催命的符咒。
“呵……‘诽谤朝廷’……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……”张苍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。
现代法学思维与古代残酷现实的碰撞,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。
就在这时,沉重的脚步声在牢房外停下。
“哗啦——”
铁锁链被粗暴地打开,一个穿着皂隶服、面色麻木的老狱掾提着一个破旧的木桶走了进来。
他舀起一勺浑浊不堪、几乎看不见米粒的菜糊糊,“啪”地一声扣在张苍面前的破陶碗里,溅出几滴污浊的汤汁。
“张法吏,”老狱掾的声音如同破锣,带着一种见惯生死的漠然,“吃了吧,最后一顿了。三天后上路,好歹做个饱死鬼,黄泉路上走得安稳点。”
那所谓的“断头饭”,散发着一股馊败的气味,令人作呕。
张苍没有去看那碗东西,他猛地抬起头,沉重的木枷让他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。
但此刻,他那双属于现代灵魂的眼睛里,却迸发出一种与这死牢格格不入的锐利光芒,紧紧盯着老狱掾——记忆里,其他囚犯似乎叫他“老赵”。
“老赵,”张苍的声音依旧沙哑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,“大秦《具律》第二百三十条明文规定,死囚若对判决不服,可在勾决之后、行刑之前,向上级官署乃至廷尉府呈递上诉状纸。告诉我,具体期限是几日?”
老赵那麻木的脸上,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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