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,情况不妙啊。”
昭孔再次出现在张苍的书房,这次他的脸上带着真实的忧虑,而非伪装,“粮价、布价飞涨,工匠罢役,流言四起……再这样下去,恐生民变!景家这是……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!”
张苍沉默地听着,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划动,勾勒着陈县简陋的舆图。
景纪的反击,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,也更狠辣。
这不涉及刀兵,却直指民生根本,动摇统治根基。
就在这时,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身披轻甲的章邯未经通报,直接大步走了进来,脸色凝重。
“张兄!”
章邯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,“我军中负责采买粮秣的司马来报,城内几家大粮商,对我卫尉军所需也开始推三阻四,要么说存量不足,要么就开出比市价高出三成的天价!言下之意,若不加价,便无粮可卖!”
他猛地一拳砸在门框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:“简直是岂有此理!竟敢卡我大军的脖子!张兄,此事绝不能忍!是否需要我派兵,‘请’那几家粮行的东家过来‘谈谈’?或者,直接查封几家,以儆效尤!”
章邯的提议带着军人特有的直接和强硬。
以卫尉军的兵锋,强行镇压几家商贾,易如反掌。
昭孔闻言,眼睛一亮,似乎觉得这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。
然而,张苍却缓缓摇了摇头,目光依旧停留在舆图上,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:“不可。”
章邯眉头紧锁:“为何不可?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嚣张?军中若无粮,如何剿匪安民?”
张苍抬起头,看向章邯,眼神深邃:“章兄,你若派兵介入,便是以军干政,以力破巧。景纪他们,等的或许就是这个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有些冷清的街道:“他们散播谣言,说我触怒神灵,引发灾厄。你若动用军队强行压制商贾,不正坐实了他们口中‘官府暴虐’、‘与民争利’的指控吗?届时,恐慌只会加剧,民心更易被煽动。我们便会从有理的一方,变成恃强凌弱的一方,彻底陷入被动。”
章邯怔住了,他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,但对于这些地方上盘根错节的软刀子,却缺乏经验。
他仔细一想,确实如此,军方一旦直接介入地方经济事务,无论初衷如何,都很容易授人以柄,引发更大的混乱。
“那……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搞乱市场,动摇民心?我军中补给也不能不管啊!”章邯烦躁地踱了两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