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了。”林小满应着,从包里掏出油纸包,里面是孙桂兰新烤的海苔饼,还热乎着。她递了两块给宛宛,又往上铺递了一块:“垫垫肚子,换车时别饿着手脚发软。”
工装师傅凑过来瞅了瞅:“这饼看着不赖,海苔味的?俺们厂食堂可做不出这新鲜花样。”
“家里寄的,”林小满笑了笑,“岛上的海苔,晒得干,嚼着香。”她没多说,却想起孙桂兰塞饼时的叮嘱:“路上别轻易给外人东西,防人之心还是得有——但这师傅看着面善,给半块尝尝不打紧。”
果然,师傅接过饼咬了一口,眼睛亮了:“嘿,这味绝了!比俺带的窝头强多了。”他从包里掏出个苹果递过来,“换着吃!俺闺女给的,甜着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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宛宛捧着苹果啃得香甜,林小满则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出神。同样的绿皮火车,同样的哐当声,却因为心境不同,连风景都变了模样。上次来是带着“闯京市”的忐忑,这次却多了份“回京市”的熟稔——就像老邻居家的门,哪怕半年没进,摸到门环的瞬间,也知道该往哪边拧。
“娘,快到中转站了!”宛宛突然喊道,小手已经抓紧了林小满的衣角,眼神里却没了上次的慌张,反而透着点“我能行”的劲儿。
林小满握紧女儿的手,指尖传来孩子掌心的温度。她抬头看了眼上铺的赵铁柱,他已经坐起来系鞋带,帆布包就放在脚边——一切都和上次一样,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。
火车慢慢减速,站台的喧嚣声越来越近。林小满深吸一口气,像是要把车厢里的煤烟味和海苔饼的香都吸进肺里,然后拍了拍宛宛的背:“走了,换车去——这次咱走快点,争取抢个靠窗的座。”
宛宛用力点头,小短腿已经在铺位边站定,眼睛亮晶晶的,像揣着颗小太阳。林小满看着她,突然觉得,这绿皮火车的哐当声,听着倒像是在给她们娘俩伴奏,一步步往京市去,往那个越来越熟悉的地方去。
这一路,林小满才算真正看到了70年代的“大中国”。
第一天,火车在丘陵里穿行。窗外是连绵的梯田,绿的是稻子,黄的是油菜花,像老天爷铺了块花布。偶尔闪过几间土坯房,屋顶上冒着烟,门口拴着牛羊,宛宛总指着喊:“娘,那跟咱岛的房子不一样!”
第二天进了平原。地里的麦子长得齐腰高,风一吹,像片绿海。火车过黄河时,全车厢的人都凑到窗边看——浑浊的河水翻着浪,河面上漂着木筏,撑筏的人戴着草帽,像个小黑点。“这就是黄河?”宛宛趴在玻璃上,鼻尖都贴扁了,“比咱岛的海黄多了。”
第三天夜里,林小满被冻醒了。她摸了摸宛宛的手,冰凉,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孩子身上。上铺的大叔翻了个身,嘟囔道:“过了淮河就凉了,京市比这还冷。”林小满往窗外看,只见黑沉沉的夜里,偶尔有灯火闪过,像星星掉在了地上。
第五天,火车钻进了隧道。一盏盏昏黄的灯从窗外掠过,像串会跑的珠子。宛宛数着隧道的个数,数到第十二个时,终于趴在林小满腿上睡着了,嘴角还沾着海苔饼的渣。林小满借着车厢顶的灯,翻开从家里带来的《京市街道图》,手指在“师范大学”四个字上慢慢划——还有三天,就要到了。
第七天,窗外开始出现工厂的烟囱,一根接一根,像树林似的。烟囱里的烟把天染成了灰紫色,厂房的红砖墙在灰里格外亮。“这是快到京市了?”林小满问上铺的阿姨。阿姨探头看了看:“快了,过了这片工业区,就到丰台站了。”
火车上的日子,苦里带着点甜。戴眼镜的阿姨每天给宛宛编不同的辫子,鱼骨辫、麻花辫、蝎子辫,把宛宛美得对着小镜子照个不停。“我孙女跟她一般大,也爱臭美。”阿姨把织好的毛衣袖子比在宛宛身上,“等我回去给你寄件红的,配你这脸蛋子正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