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她袖口那灰跟那块砚台一个样儿

柳含烟愣住了:“你这是要查我哥哥的案子吗?”

“我可没说要查。”沈观的语调平平的,说完就转身打算走了,“不过我可记得,你说过他最后巡查的地儿——是城南枯井旁边的义庄。”

这女的呼吸一下子就不顺畅了。

他肯定是知道点啥了。

夜里的风又吹过来了,把檐角的铜铃吹动了,“叮咚”响了一声,就好像是一种很隐秘的回应似的。

沈观的身影慢慢就消失在街巷的深处了,背影瘦瘦的,但是看着特别坚定。

他没回头,可心里已经有了一条看不见的线——从崔明远的书房,到柳照的牢房,再到那口没人搭理的枯井。

都是一样的苔粉,一样的被掩盖起来的情况,一样的“自尽”。

要是这一切真的有联系的话,那在背后捣鬼的人,肯定不是赵元礼那种人能比的。

而且他刚得到的那个【推演模拟器】,说不定就是撕开这张黑网的头一把刀呢。

至于明天嘛,明天他自然有办法走进卷宗阁。怎么说呢,咱身为评事,重新查看那些旧的案卷宗,这也不算违反规矩吧。

第二天一大早,天还没亮透呢,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像被一层薄纱似的薄雾给罩住了。

在大理寺卷宗阁的外面,青石板上还留着夜里的露水。这时候沈观已经站在卷宗阁的门前了,他手里拿着一张调阅令,上头的字写得工工整整的,写的理由那也是堂堂正正的——“为了把旧案笔录里的疏漏给弄清楚,按照惯例复查三年内的刑狱文书”。

守着卷宗阁的差役正打着哈欠呢,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昨天刚破了“鬼宅密室案”的九品评事。这差役心里虽然有点不耐烦,但是可不敢去阻拦人家。

沈观点了下头就进去了,脚步又轻又稳。他的目光就像扫帚似的,在一排排已经发黄的卷轴上扫过去。

没一会儿,他就找到了那卷《南城连环采花案并犯人柳照自尽录》。往外抽的时候,他的指尖突然停了一下,为啥呢?因为这卷宗封皮上的火漆印居然有重新封过的痕迹,边缘都不整齐,很明显是后来又补盖上去的。

他慢慢把供词录展开,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看。

那些受害人都说“半夜的时候有个黑影翻墙进了院子”,还描述说“这个黑影身材高大,脸上蒙着黑巾”。可是呢,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个黑影长啥样,就连是男是女都说得含含糊糊的。

更奇怪的是,所有案子发生的时间都在子时三刻前后,巧就巧在这个时候正好是每天晚上巡防交接的时候,这么一来就刚好空出了半个时辰的空当。唯一的物证呢,就是一枚绣鞋印。这鞋印留在第三起受害人家院墙的泥地上,听说和“嫌犯穿的官靴样子是一样的”。可是,等沈观翻到附图比对那一页的时候,一下子就发现问题了。柳照是个武官,他的靴子尺码应该是九寸七分,可这个鞋印才八寸五分,宽窄也不一样啊。

这些疑点就像针一样,一个一个地往他的思绪里扎。

沈观又把值夜的名册调了出来,一页一页地仔细查看。柳照在案发的那段时间里,有十二个晚上都在南城坊巷值守呢。每天的签到都很清楚,同僚的画押也都齐全,甚至有两个晚上还和别人一起抓盗贼,上报了功绩。

这么一个勤快的人,怎么可能每天晚上偷偷出去作案,然后又按时回来上班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