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强忍着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滚烫液体,喉结剧烈地滚动着,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继续追问,像一个急于弥补空白的孩子:
“那……她学会走路,是……是几岁?”
“一岁零三个月。”
闻溪的声音依旧很轻,却像最精准的刻刀,一笔一划,将那些他缺席的珍贵瞬间,刻进他的骨血里。
“她扶着沙发站了很久,那天……摔了好几跤,膝盖都青了,但还是很开心。”
顾燃仿佛能看到那个画面,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人儿,摇摇晃晃地迈出人生的第一步,摔倒了,不哭,反而咧开没长齐牙的小嘴笑着……
而他,本该是那个在她身后张开双臂,护着她、鼓励她的人。
“她……她上幼儿园的第一天,哭了吗?”
他几乎是贪婪地追问着,每一个细节都不想错过。
“哭了。”
闻溪的眼底也泛起了一层薄雾,“抱着我的腿不肯松手,哭得很厉害。我……我在幼儿园外面,陪了她整整一个上午,直到她适应。”
顾燃的心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他错过了女儿第一次分离焦虑时的无助,错过了该给予她的安慰和陪伴。
“她小时候……身体好吗?有没有……生过很严重的病?”
他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音,生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。
“发过几次高烧,”
闻溪回忆着,那些独自带着孩子奔波于医院的辛酸岁月,似乎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淡淡的叙述,“有一次是幼儿急疹,烧了三天三夜,我几乎没合眼……还有一次,是肺炎,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……”
每一个字,都像是一记重锤,砸在顾燃的心上。
他想象着闻溪独自一人,在深夜的医院走廊里抱着生病啼哭的女儿,那种无助和恐慌……
而他,这个本该是她们依靠的男人,却在哪里?
他不停地问,问念念第一次自己用勺子吃饭是什么样子,问她最喜欢听什么故事,问她怕不怕打雷,问她……问所有他错过的、关于她成长的点点滴滴。
每一个问题的答案,都像一块拼图,逐渐拼凑出他未曾参与的女儿的童年。
那是一个充满爱,却也写满了他“缺席”二字的童年。
闻溪一一回答着,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释然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,此刻却因为错过了女儿成长的琐碎细节而红了眼眶,声音颤抖,她的心,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。
这不是质问,也不是炫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