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一出抢救室的门,李医生就迎面撞见了孕妇的丈夫。说是撞见,其实更像是被这位丈夫守株待兔堵到了人。
这男人身材高挑,穿着一身商务休闲装,面料考究,隐隐泛着光泽,脚上的皮鞋也擦得锃亮。可他那稀疏的眉毛下,一双小眼睛却透着股精明与狡黠,头发打理得油光水滑,嘴角微微下垂,带着不加掩饰的傲慢与不羁。
“孩子怎么样了?” 他急切的发问,声音尖锐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口吻,仿佛他的话便是绝对的命令。
李医生对这一类人本能的反感,只是淡淡回复了一句 “胎死宫内”,便转身走向更衣室,准备清理身上的血污。她实在不想在此时与这样的人多费口舌,身心的疲惫让她只想尽快摆脱这一切。
在更衣室里,她一边换衣服,一边仔细复盘着整个抢救过程。从孕妇被送进来到各项急救措施的实施,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,确定自己没有出现任何纰漏,全过程都很合规。但她心里清楚,以孕妇丈夫刚才的表现,很可能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,与自己争执。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大不了今天再被医务科喊过去问话、做笔录。
当李意浓再次路过护士站时,果然又见到了孕妇的丈夫。这位丈夫并没有像李意浓之前预想的那样伤心过度、气急败坏、不接受现实、找医生吵架。相反,他看到李意浓之后,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笑容,甚至带着点套近乎的感觉,仿佛刚才那个傲慢的人并不是他。
他搓了搓手,开口问:“医生,有没有可能胎儿是生下来之后,因为过于早产,或者是降生之前在母亲的腹中遭受到了某种伤害,所以没能被抢救过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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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,眼神里却透露出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。
李医生耐着性子,认真解释:“您爱人一送进急救室,我们就通过多种方式检测胎儿生命迹象。首先是用多普勒胎心监护仪,这是监测胎儿心跳最常用的设备,可当时仪器上没有显示任何胎心搏动。然后我们做了超声检查,正常情况下能看到胎儿心脏的跳动、身体的活动,但这次超声显示胎儿没有心跳,也没有任何胎动迹象。我们还检查了孕妇的宫底高度,正常情况下胎儿生长会使宫底升高,但当时宫底高度的变化也不符合活胎的情况。所有这些检查,都表明胎儿在被取出前已无生命迹象。”
尽管医生已经解释得非常周到,这位丈夫依旧是油盐不进的状态。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非常精致的名片盒,抽出一张铂金色的名片递出去,似乎认为面前这位小医生应该和其他人一样,只要看到他的名片,就会对他格外尊敬。名片在他手中微微晃动,折射出的光仿佛带着他的自负。
李意浓扫了一眼名片上的字,然后抬起头来重新对患者家属说:“封先生,您家里遭遇这样的情况,作为接诊医生我非常遗憾。但是呢,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。如果您需要我再把您爱人目前的情况给您详细说一下,我也很乐意留在这里和您继续沟通。如果您对您爱人当前的情况不在意,我就要赶紧去整理急诊病历了,您爱人转诊到妇产科的时候需要带着急诊病历过去,这对妇产科给她最合理的治疗非常重要。”
李意浓试图让对方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