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伍把披风递过来时,叶天寒正盯着西坡那片刺藤发愣。他接过披风没穿,随手搭在臂弯里,转身就往后勤营走。
“统帅?”小伍跟在后头,声音压得低,“那布片……要不要先藏起来?”
“藏什么。”叶天寒脚步没停,“该看的人,一个都不能少看。”
进了粮帐,他径直走到最里侧一袋半空的粟米前,伸手从底下抽出个油纸包。纸角已经磨得起毛,打开来却是几页残信,字迹潦草却工整,用的是南境官场惯用的竹浆纸,墨香混着樟脑味,熏得人鼻头发痒。
小伍凑近看了一眼,倒抽一口凉气:“这……这不是老王他们平日记账的笔录吗?”
“是啊。”叶天寒把信折好塞进怀里,“连‘赏’字那一撇都往上翘,跟账本上画叉一个样。”
他走出粮帐,迎面风沙更大了,蛮族前锋已推进到两里外,骑兵开始列阵试探。远处鼓声隐隐,是敌军在调兵。
叶天寒抬手拍了下鼓架旁的传令兵肩膀:“敲鼓,聚将。”
那兵愣了一下:“现在?他们快冲了!”
“正因为快冲了,才要现在说。”叶天寒冷笑,“让他们知道,咱们这儿不光防蛮子,也治内鬼。”
鼓声三响,全军收势归位。弓手从塔楼撤下,枪盾兵退回主台两侧,刀斧手从掩体后站起。士卒们不明所以,但见统帅神色冷峻,谁也不敢多问。
叶天寒站上主台最高处,裂天刀依旧插在冻土里,他没去拔,只从怀中掏出那块焦黑的布片,高高举起。
“这是半个时辰前,小伍在西坡引线起点发现的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穿透风沙,“伙夫短打的料子,烧了一半,边上还沾着火油味——可偏偏,带着南境特有的松烟墨香。”
台下一片寂静。
他又抽出那几页残信,抖开一张:“昨夜三更,有人绕开巡防路线,在西坡换岗点外逗留。我本来不信有人蠢到这时候还往外递消息,直到我在粮袋底下翻出这些。”
他念道:“‘暂缓阻挠,待破台后自有重赏’——写给谁的?写给我背后那些弹劾我的大人呗。”
台下有人动了动,三个老卒站在后排,脸色煞白。
叶天寒目光扫过去:“张大牛、李二柱、赵老七,你们三个昨夜轮休,按例应在营房歇息。可哨兵说,看见你们往西坡方向去了。现在我说你们通敌,你们辩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