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刚撕开一道口子,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。
季延只觉身子一空,沙层像被掀翻的铁皮般哗啦崩裂,他和阿澈、白幽三人连同那道金光屏障一同向下滑坠。
千钧一发之际,他一把将阿澈甩上背,反手死死攥住白幽的手腕,另一只手迅速从工具包抽出一块金属板,狠狠插入斜坡边缘。金属与岩石剧烈摩擦,刺耳声响中火星四溅,终于在坠落途中卡住了身形。
头顶碎石噼啪砸落,几块擦过肩膀,火辣辣地疼。白幽单手撑地,弓不知飞去了何处,指尖用力抠进沙缝才勉强稳住身体。她抬头的一瞬,整个人骤然僵住...
深渊中央,一根巨大的藤蔓正缓缓升起,扭曲盘绕,逐渐拼合成一张人脸:嘴角咧开似笑,眼神却冷如冰窟。
“你们听见了吗?”那声音仿佛从无数细枝间挤出,干涩而诡异,“母巢要炸了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废墟猛然一震,一道白光自核心爆发,旋即沉入地下。
紧接着,环形裂痕飞速蔓延,整片大地如同玻璃般咔咔龟裂。风势更猛,夹杂着一股酸腐气味——那是母巢泄漏的化学物质。
季延咬牙稳住身形,左肩已被坠石划破,鲜血顺着工装渗出。他抬手轻拍“方舟”表壳,屏幕微闪,投出一条虚线轮廓,指向斜下方一处隐蔽凹陷——那里有个半埋于岩壁的锈蚀铁管口,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。
“看到那个洞没有?”他冲白幽大喊,“十秒内必须进去!”
白幽点头,刚欲起身,眼角余光却捕捉到空中浮现的几行字。
绿色液体自藤蔓指尖滴落,在风中悬浮、排列:
沙漠会再孕育出更完美的我
字迹扭曲如活物,每写一笔,空气便轻轻震颤。那不是简单的警告,而是直接撞击脑海的震荡波。
季延眼前骤然闪过火场画面——养父倒在燃烧的机械堆中,嘶喊着他的名字,可他动弹不得,双腿如同灌铅。
白幽呼吸急促:她看见孤儿院的孩子们排成一列,手臂化作藤条,齐刷刷转向她,口中发出熟悉的哭声。
阿澈浑身颤抖,耳中全是父母断续的呼救:“别让他们抓走你...快逃...”
季延猛地咬破舌尖,血腥味冲散幻象。他抬手再度重击表盘,“方舟”终于激活扫描模式,一圈淡蓝光波扫过三人,标记出各自的生物信号坐标。
“别看那些字!”他一把按住阿澈肩膀,“守住你自己!”
孩子睫毛剧烈抖动,胸前木牌忽然浮起,金光无声扩散,如水膜般掠过三人眉心。幻觉瞬间断裂。
藤蔓上的脸微微皱缩,似乎未料到会被破解。
“有意思。”周崇山的声音变得低哑,“你以为净化就能终结我?我只是把根扎进了更深的地方。”
季延不予理会,迅速检查背包。燃料胶囊仅剩两颗,电容耗尽,工具也散落大半。他扯下一段导线缠紧左臂伤口,顺手将最后半瓶净水塞进阿澈衣兜。
“等会跳下去别松手。”他对白幽说,“管口窄,只能一个个进。”
白幽未答,目光凝视着仍在飘动的绿字,忽然冷笑一声:“你说完美?你连个人样都没有了。”
她抬起右手,搭上空荡的箭弦,拉出一个满弓姿态...即便无箭在手,动作依旧精准得像是刻入骨髓的习惯。
“这是给你最后一支箭。”她松手,弓弦弹响,清越鸣音划破风吼。
藤蔓猛地抽搐了一下。
季延心头一紧。他知道她在做什么——这不是攻击,是回应。是对过往所有委屈、恐惧与愤怒的告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