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锈混着尸蜡的恶臭灌满了石殿,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了滚烫的铁渣子,肺管子火辣辣地燎着。阴寒从石缝钻进骨头缝里,冻得人手脚发木。陈启靠在冰冷的青铜壁上,胸口那块硬撅撅的青铜残符像是块烧透的炭,隔着溃烂的皮肉往心口窝钻,烫得他眼前阵阵发黑。他能感觉到,这鬼东西彻底疯了,躁动得像个要被拖上宰台的瘟牛,抵着背上那堵沉重如山的青铜巨棺,又怕又渴望。
疤脸瘫在阴影里一堆凝结的血冰上,头歪着,半张烂脸压在冰冷的石面上,血脓混着冰碴子粘成了一片,连微弱的抽气声也没了,跟块死肉似的。刀七整个人佝偻成虾米,死死捂着肋下。那里肿得发亮,黑紫的皮肉冻成硬壳子,底下暗红的血水子结成冰溜子,糊住了裹上的烂布。每一次憋不住的抽气,都拉扯着那片死肉,疼得他嘴皮子直哆嗦,额上黄豆大的汗珠混着冰渣往下滚,砸在冻硬的地上,砸不出一丝声响。他那双红得滴血的眼珠子,死死钉在石殿入口那片翻滚的浓绿瘴气里,像头等着猎物踩进夹子的孤狼。
苏离平躺在稍干净点的石板上,跟冰雕雪砌似的。脸白得没了人色,眼合着,睫毛结了层细霜。胸前袒着一片狼藉的皮肉,黑紫色的毒线跟活物似的,在皮下鼓胀突跳,爬满了胸口,蔓上脖颈。边缘的皮肉被撑得薄亮,有些地方鼓起密密的水泡,渗着腥臭的毒水珠儿。毒线最深的地方皮肉发灰发黑,火气儿是一点都探不着了。
石锁用没断的膀子撑着身子,整个人倚着身后冰溜子挂满的青铜管,冻得瑟瑟发抖。上臂的裹布冻得铁硬,底下渗的血也凝成了黑冰。他眼窝深陷,脸膛灰败,眼光扫过昏死的苏离,又落到疤脸那滩死肉上,最后停在石殿入口那片死寂的黑绿瘴气上,里头是熬干了的灰烬。
噗——噗——
粘稠裹着冰碴的血沫子从铁牛牙缝里挤出。他巨大的身子蜷在离苏离不远的墙角,像座垮塌的泥山。那条被冻住的伤腿彻底成了累赘,膝盖肿如斗,烂肉冻成了青紫发乌的硬壳,龟裂的缝里裸着发灰发黑的死肉,冻脓结成冰溜子垂着。每一次抽气都扯得全身痉挛,后槽牙咯崩地响。冷汗混着鲜血糊了一脸,冻得结了壳。可他那双熬红的牛眼,钉子似的钉在苏离那张白惨惨的脸上,喉头咕哝着听不清的混响,像是里头哽着块烧红的铁。
一片死寂。连铜锈缝隙里滴落的水珠砸在石上的滴答声,都像重锤敲打着绷紧的弦。
陡然!
嗞——嗞嗞——嗞嗞嗞!!!
一种极其细微!却如同万万千千锋利小钢锉同时刮擦琉璃、又似无数饥饿虫豸口器疯狂啃咬金属的尖锐噪音!猛地从众人身后!
那堵巨大如山、布满厚重粘腻墨绿铜锈的青铜巨门深处!狠狠炸响!!
这声音不震耳!却带着一种能撕裂灵魂的穿透力!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!瞬间扎穿了人的天灵盖!凶狠地钻凿搅动着脑髓!!
“啊——!” 疤脸身边一个半昏死的卸岭汉子猛地抱住头颅!发出被瞬间刺穿灵魂的惨嚎!身体如同被扔进滚油的大虾疯狂弓起!指甲死命地抓挠着自己的太阳穴和脸皮!瞬间留下数道深可见骨、迸溅黑红血珠的恐怖抓痕!
几乎是同时!
“呃啊——!” 铁牛庞大如铁塔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雷锤狠狠砸中!猛地弓起复又砸落!胸腔剧烈地起伏!口中黑红腥臭的腐血夹着冰渣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!浇在身下冰冷的石地上!他那只伤腿被这剧痛的刺激猛然一蹬!包裹着冻烂腐肉的“硬壳”骤然碎裂!一大片粘连着黑紫冻脓的烂肉如同烂泥般剥落下来!露出底下更深层、冒着丝丝寒气、灰黑发绿的坏死筋肉!恐怖的恶臭瞬间弥漫!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 蜷缩在角落、早已气息奄奄的杨少白!身体猛地弹动了一下!像死鱼最后的扑腾!喉管深处爆出破音!一股粘稠如墨绿色胶冻的污秽,混合着大量暗红血块和细小的冻冰碴子,如同被强压挤出的脓疮,猛地从他大张的口中喷射而出!尽数喷在冰冷的石壁上!
而这万蚕噬金般的恐怖刮擦声也如同点燃了引线——嗡!!!!
青铜巨门表面那层厚重粘腻的墨绿铜锈!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巨蠹!瞬间剧烈沸腾起来!!!
无数指甲盖大小、色泽如同朽骨般惨绿泛黑的、如同巨蛆般扭动伸缩的尸蚕!密密麻麻!层层叠叠!如同溃堤的蚁潮!骤然从那翻滚沸腾的铜锈层深处!疯狂钻涌出来!!!
亿万尸蚕!每一只都长满细密的漆黑口器!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、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极限高频!疯狂啃噬啃咬着青铜巨门本体!以及那些厚重如同苔藓的墨绿铜锈!细碎如尘的青铜和锈粉如同被飓风扬起的沙暴,在巨大门扉前弥漫!
更令人肝胆欲裂的是!
每一只疯狂啃噬的尸蚕那狰狞布满细牙的口器旁!都在分泌出一种极其粘稠、深绿色散发着浓烈腐朽气味的诡异粘液!
小主,
这粘液一沾到被啃噬出的细小孔洞或缝隙!
便如同滚烫的胶水般瞬间凝固发硬!
形成一种极度坚硬、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深绿色角质状物质!死死填塞补全了门上的每一个微小缝隙!!!
它们不是在破坏!
而是在——修补?!以亿万蚕身为工具!以一种恐怖的、如同虫巢般的高效,在疯狂地啃噬清除掉“杂质”铜锈!再用自身分泌的粘液来填补缝隙!强化巨门?!!!
整个巨大门扉在这亿万尸蚕恐怖修补行动下!竟隐隐发出一种低沉浑厚的金属共鸣嗡鸣!如同即将彻底完整熔铸的死神壁垒!散发的死亡气息瞬间暴涨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