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牛的血喷在陈启脸上,温热的,带着浓重的铁锈味。陈启的瞳孔剧烈收缩,视野里只剩下铁牛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——独眼圆睁,嘴角却挂着笑,断臂处白骨森然,血如泉涌。
铁牛哥......陈启的声音哽在喉咙里,手指深深抠进泥土。
铁牛没回应。他的身体缓缓前倾,重重砸在陈启肩上,断臂伤口蹭过陈启胸前的血洞,黑血与金血交融,发出的腐蚀声。陈启的胸口顿时如烙铁灼烧,疼得他眼前发黑。
陈头......铁牛的气流喷在他耳畔,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,记住......斧......
最后一个字化作一口血沫,喷在陈启颈侧。铁牛的身体彻底瘫软,那条仅剩的独臂却依然死死攥着斧柄,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。
铁牛哥!!!陈启的嘶吼撕开裂谷的寂静。
佐藤的狂笑从四面八方涌来。这恶灵已经侵入了陈启的意识深处,声音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脑髓里爬行:没用的......你的挣扎只会让这具身体死得更快......
陈启的视线被血水和泪水模糊。他颤抖的手抚上铁牛的脸,掌心触到一片冰凉。铁牛的独眼依然圆睁,瞳孔却已经扩散,倒映着陈启那张布满血污的脸。这个从山东一路跟他闯荡到云南的汉子,这个总是把最后半块干粮塞给他的兄长,就这样......走了?
愤怒吗?佐藤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,痛苦吗?当年你祖父杀我全家时,我也是这种感觉......
陈启的胸口血洞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佐藤的意识正在他体内扎根,如同毒藤般顺着血管蔓延。更可怕的是,他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翻阅,童年片段、祖父的教导、父亲的惨死......一切隐私都暴露在这个恶灵面前。
有意思......佐藤的声音突然变得玩味,你居然不知道?你父亲不是意外死亡......
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突然浮出水面——十岁那年,父亲的书房深夜亮着灯,年幼的陈启躲在门外,看见父亲正对着一张老照片流泪。照片上是祖父和另一个男人的合影,背景是某个山洞,两人中间摆着一块奇特的玉璧......
那是巫咸心玉的最后一块碎片。佐藤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,你父亲发现了它的下落,所以必须死。
陈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想起父亲坠崖后,尸体胸口那个奇怪的伤口——不是摔伤,而是一个规则的方形贯穿伤,边缘焦黑,与发丘印的大小一模一样!
是你......陈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
不,是你祖父。佐藤冷笑,陈远山为了守住秘密,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!
这恶毒的谎言如同一柄尖刀,狠狠捅进陈启心脏。他本能地抗拒,但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,更多片段如洪水般涌出——祖父临终前浑浊的泪水,颤抖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领,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......是愧疚?还是警告?
陈启......苏离的声音如同远方的风铃,微弱却清澈,别听他的......
女孩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身边。她的脸色惨白如纸,掌心月纹已经完全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丘印的淡痕——正是陈启胸口的烙印缩小版。她的手指轻轻按在陈启眉心,一丝凉意渗入,暂时压制了佐藤的侵蚀。
苏离......陈启的声音嘶哑,铁牛他......
苏离的眼泪砸在铁牛脸上。她颤抖的手抚过铁牛圆睁的独眼,轻轻合上他的眼皮:他的魂......还没走远......
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,车灯刺破夜幕。但陈启知道,普通的救援已经来不及了。佐藤的意识正在他体内扎根,而更可怕的是,青铜椁虽然被毁,但那些飞散的心玉碎片仍在周围,随时可能重新聚合。
听着......苏离突然凑近他耳边,声音轻如蚊呐,铁牛的血......是卸岭一脉最纯的......
陈启一怔。他低头看向铁牛的断臂——伤口处的黑血已经流尽,现在渗出的是鲜红的血,正缓缓流入地面的血槽。诡异的是,血液接触槽纹的瞬间,那些早已干涸的古老纹路竟然微微发亮,像是被唤醒的电路。
血槽......陈启突然明白了什么,需要四门血脉......
苏离虚弱地点头:铁牛的血......激活了卸岭的部分......她艰难地抬起手腕,上面有一道新鲜的伤口,我的......搬山......
蓝色的血液滴入血槽,与铁牛的红血交汇。槽纹又亮起一部分,但还差两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