栈道在脚下剧烈摇晃,如同濒死巨兽的喘息。陈启死死抓住钉入岩壁的牛筋绳,冰冷的麻绳深深勒进掌心,几乎要磨出血来。锁心刀深深插在脚下的铁桦木板缝隙中,刀身蓝光流转,勉强稳住身形。苏离被他紧紧护在身后,少女单薄的身体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岩壁,额头的龟甲疤痕蓝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抖。
下方,浑浊的深潭如同沸腾的巨口,翻滚着,咆哮着,吞噬了老疤和二狗子坠落的身影,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。力士们惊魂未定,死死抓着绳索或木板边缘,脸色惨白如纸,粗重的喘息声在轰鸣的水声中清晰可闻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、汗味和绝望的气息。
罗烈站在断裂栈道的边缘,独眼死死盯着下方翻滚的潭水,胸膛剧烈起伏,牙关咬得咯咯作响。那张布满伤疤的狰狞面孔上,肌肉扭曲,如同暴怒的雄狮。他猛地抬头,目光如刀,刺向栈道断裂处上方那片凹陷的岩壁——那里,一块巨大的、布满铜锈的青铜残骸裸露出来,扭曲断裂的边缘如同怪兽的獠牙,上面隐约可见繁复而古老的纹路,与之前所见青铜门的气息如出一辙!
“那是……”苏离虚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,她指着那块青铜残骸,蓝瞳因恐惧而放大,“门……的……一部分……它……碎了……”
陈启的胸口猛地一窒!锁心轮骤然失控般疯狂旋转,钥匙核心处的龟甲碎片瞬间变得滚烫,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心口!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、更加冰冷、带着无尽贪婪和恶意的气息,如同无数条无形的、粘稠的触手,从那块青铜残骸的断裂处,缓缓探了出来!那气息阴冷滑腻,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和死寂,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!
“操!”罗烈猛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,独眼中凶光暴涨,强行压下失去兄弟的悲愤和那令人心悸的恐惧,“管它是什么鬼东西!待在这里就是等死!小的们!给老子爬上去!踩着老疤他们铺的路!爬!”
他的吼声如同炸雷,瞬间惊醒了沉浸在恐惧中的力士们。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绝望。他们咬紧牙关,重新抓紧绳索,手脚并用,沿着那摇摇欲坠、湿滑无比的栈道,向着上方那道轰鸣的水帘和裂口攀爬。每一步都小心翼翼,如同在刀尖上跳舞,栈道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陈启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锁心轮传来的灼痛和那股阴冷气息的侵蚀。他拔出锁心刀,将虚弱的苏离护在身前:“跟紧我!”
攀爬的过程异常艰难。栈道断裂处需要奋力跃过,湿滑的铁桦木板沾满了泥水,稍有不慎就会滑落深渊。上方倒灌的江水形成巨大的水帘,冲击力惊人,冰冷刺骨的水流劈头盖脸地砸下,几乎让人窒息。陈启用身体为苏离挡住大部分水流,锁心刀蓝光在身前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,勉强破开水流。罗烈则扛着依旧昏迷的杨少白,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,在激流中一步步向上挪动,每一步都踩得栈道吱呀作响。
终于,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前,众人狼狈不堪地冲过了那道轰鸣的水帘!
眼前豁然开朗,却又瞬间被更加浓重的黑暗和腐朽气息所吞噬。
他们站在一片巨大的、半沉没的沉船残骸之上。脚下是倾斜的、覆盖着厚厚淤泥和滑腻水藻的甲板,木板早已腐朽不堪,踩上去发出“嘎吱”的断裂声。四周是断裂扭曲的巨大船桅、倒塌的舱壁、散落一地的破碎木箱和锈蚀的铁器。整个空间异常空旷,穹顶极高,隐没在浓重的黑暗中,只有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和水藻,如同鬼火般点缀在残骸各处,提供着极其有限的光线。
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,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——那是沉船木材朽烂的味道、淤泥的腥臭、还有……某种难以形容的、如同尸体浸泡了千百年的恶臭!水流在这里变得平缓,形成一片片深浅不一的水洼,水面漂浮着厚厚的、墨绿色的水藻,如同腐烂的毛毯。
“妈的……这是什么鬼地方?”一个力士捂着鼻子,声音发闷。
“沉船墓……”杨少白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。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,被一个力士搀扶着,脸色依旧青黑,左臂的黑色冰晶似乎又蔓延了一丝,但眼神却恢复了锐利。他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那些巨大的、断裂的龙骨和特殊的船体结构上,“不是中原的船……是……古滇国的……水葬船……”
他的话音刚落,苏离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,身体猛地一颤,死死抓住陈启的手臂。她的蓝瞳死死盯着前方一片漂浮着厚厚水藻的水域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:“它们……醒了……”
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,那片覆盖着墨绿色水藻的水面,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起来!如同煮沸的粥锅,咕噜噜地冒着浑浊的气泡!紧接着,一只只苍白肿胀、覆盖着厚厚水藻的手臂,猛地从水下伸出!手臂僵硬而扭曲,指甲漆黑尖长,皮肤呈现出死鱼般的灰白色,上面布满了溃烂的孔洞和不断蠕动的黑色线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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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呃……呃啊……”
低沉而沙哑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声,从水下密密麻麻地响起!一个、十个、百个……数不清的“东西”从漂浮的水藻下、从沉船的缝隙中、从淤泥深处……缓缓地“站”了起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