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5章 尸蜡封路

澜沧江的咆哮声在身后渐渐远去,如同被掐住喉咙的巨兽。陈启背着昏迷的杨少白,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的鹅卵石滩上。冰冷的江水浸透了裤腿,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。身后,罗烈、苏离、瘦猴和仅剩的两个力士互相搀扶着,踉跄前行。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,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未散的惊悸。

荀老头最后那声决绝的怒吼,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人的心头。那个神秘的老者,用生命为他们撕开了一条生路。

“大当家……老疤他们……”一个力士看着空荡荡的队伍,声音哽咽。出发时二十多条生龙活虎的汉子,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。

罗烈独眼赤红,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,巨斧拖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摩擦声:“哭个屁!死都死了!活着的人,替他们把路走完!”他声音嘶哑,带着不容置疑的凶悍,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痛楚却骗不了人。

瘦猴拖着那条几乎废了的伤腿,默默地将散落的绳索和几件还能用的工具归拢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紧抿的嘴唇和偶尔扫过江面的眼神,泄露着刻骨的恨意。阿水的死,像一根刺,深深扎在他心里。

苏离走在陈启身边,蓝瞳失神地望着前方蜿蜒的江岸。额头的龟甲疤痕只剩下一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浅痕,曾经微弱的蓝光彻底熄灭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那里,指尖传来一片冰凉。失去龟甲的预警,让她如同在黑暗中行走的盲人,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。更让她忧心的是背上的杨少白,道士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断臂处的寒气透过布条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,让她心惊肉跳。

“阿哥……道长他……”苏离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
陈启脚步未停,锁心刀插在腰后,刀身蓝光内敛,九个青铜齿轮的虚影在刀面上缓缓流转。胸口的锁心轮平稳运转,钥匙核心处的龟甲碎片传来温润的暖意,清晰地指向江岸上游某个方向——那是荀老头临终前指出的“阴阳鱼眼”入口所在。他侧头看了一眼背上的杨少白,道士灰败的脸色在晨曦微光下更显死气沉沉。

“死不了。”陈启的声音低沉而肯定,“荀前辈的药,暂时压住了寒气。”他指的是荀老头塞给他的一小瓶赤红色药丸,散发着辛辣刺鼻的气息,给杨少白服下后,断臂处的寒气确实被压制了一丝。

“可……龟甲……”苏离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茫然和恐惧,“我感觉不到……危险了……”

“感觉不到,未必是坏事。”陈启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嶙峋的礁石和湍急的暗流,“也可能是……更大的危险,藏得更深。”锁心轮的感应从未如此清晰过,那江底深处传来的冰冷恶意,如同附骨之蛆,紧紧跟随着他们。

队伍沿着江岸艰难跋涉。脚下是湿滑的鹅卵石和锋利的礁石,稍不留神就会摔倒。浑浊的江水不时漫上滩涂,冰冷刺骨。罗烈和力士们轮流在前面探路,用巨斧和钢钎劈开挡路的荆棘和朽木。瘦猴拖着伤腿,咬牙跟在后面,用削尖的木棍支撑身体。

日头渐渐升高,驱散了部分寒意,但江边的雾气却越发浓重,带着浓重的土腥和水锈味。前方江岸拐弯处,出现一片巨大的、被江水冲刷得千疮百孔的礁石群。礁石缝隙间,隐约可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,洞口边缘覆盖着厚厚的、滑腻的青苔。

“那里!”瘦猴指着洞口,声音嘶哑,“荀老头说的……阴阳鱼眼……入口?”

陈启停下脚步,锁心刀蓝光微微流转,扫向洞口。胸口的锁心轮跳动了一下,钥匙核心处的暖意清晰地指向洞口深处。“是这里。”他沉声道。

罗烈独眼微眯,巨斧横在胸前:“妈的,看着就邪性!里面不会又钻出个什么鬼东西吧?”

“进去才知道。”陈启将杨少白小心地放下,交给苏离照看。他拔出锁心刀,刀身蓝光流转,九个齿轮虚影缓缓旋转。“罗烈,开路。瘦猴,准备绳索和火把。其他人,警戒。”

罗烈啐了一口,巨斧一挥,劈开洞口垂落的藤蔓和滑腻的苔藓。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淤泥、腐木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腥气的怪味扑面而来,熏得人头晕眼花。

“操!什么味儿!”罗烈捂住口鼻,独眼被熏得发红。

“尸蜡……”苏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她扶着杨少白,蓝瞳死死盯着洞口深处,“还有……水银……和……硫磺……”

陈启眉头紧锁。锁心刀蓝光扫入洞内,勉强照亮了前方几丈的范围。洞口狭窄,仅容一人弯腰通过。洞壁湿滑,覆盖着厚厚的、如同油脂般的暗黄色物质,正是苏离所说的尸蜡!地上流淌着浑浊的、泛着银光的液体,散发出刺鼻的水银味。更深处,隐约可见一些散落的、锈蚀的青铜器碎片和森森白骨。

“妈的!古滇国这帮疯子!拿人油封路!”罗烈骂骂咧咧,但还是第一个钻了进去。巨斧在湿滑的尸蜡壁上刮蹭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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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启紧随其后,锁心刀蓝光开路,暂时驱散了部分异味。苏离扶着杨少白,瘦猴和力士们垫后。洞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甜腥和金属味,令人作呕。脚下是滑腻的尸蜡和冰冷的水银混合物,稍有不慎就会滑倒。

通道蜿蜒向下,坡度陡峭。越往里走,尸蜡层越厚,几乎覆盖了整个洞壁和地面。空气也越发稀薄,火把的光芒在浓重的雾气中摇曳不定。

“等等!”走在最前面的罗烈突然停下脚步,巨斧横在身前。火把照亮前方——通道被一堵厚厚的、完全由凝固的暗黄色尸蜡构成的墙壁彻底堵死!墙壁表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凸起和凹陷,隐约可见一些人形的轮廓,如同无数具被活生生封在蜡油里的尸体!

“死路?”瘦猴的声音带着绝望。

陈启走上前,锁心刀蓝光扫过蜡墙。刀光所及之处,尸蜡表面发出轻微的“滋滋”声,但没有融化的迹象。“不是死路。”他沉声道,“后面……有风。”

“有风?”罗烈凑近蜡墙,果然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带着水汽的凉风从蜡墙缝隙中透出。“妈的!怎么过去?这玩意比石头还硬!”

“尸蜡怕火。”苏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,“但……不能直接烧……会……释放……毒气……”

“那怎么办?”罗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
陈启目光扫过蜡墙两侧的岩壁。岩壁相对干燥,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滑腻的藤蔓。锁心轮微微跳动,钥匙核心处的暖意清晰地指向蜡墙左侧一处不起眼的凹陷。“那里。”他指向凹陷处,“有……机关枢纽。”

瘦猴立刻上前,用匕首小心地刮开凹陷处的苔藓和藤蔓。里面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圆盘,盘面上刻着复杂的蛇形纹路,中央有一个菱形的凹槽。

“是……九宫锁……”杨少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,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,但眼神却异常锐利。他靠在苏离身上,右手艰难地抬起,指向圆盘,“需要……特定的……钥匙……”

“钥匙?”罗烈皱眉,“上哪找钥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