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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都的冬日,寒风卷着细雪,给魏王宫的金瓦朱檐覆上了一层薄白。宫内暖阁,炭火烧得正旺,曹丕斜倚在软榻上,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白玉,听着司马懿禀报西线与东面的最新局势。
“……五丈原依旧僵持,诸葛亮深沟高垒,我军难寻战机。江东方面,臧霸将军回报,海路遭遇江东水军精锐,小挫,已加强沿岸防备。陈登、张辽将军亦加大沿江侦察力度,然黄忠、邓艾坚守不出,难获实质进展。”司马懿的声音平缓,听不出情绪。
曹丕“嗯”了一声,将白玉搁在桉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西线的胶着,东面的试探受挫,都让他心头郁结。他需要破局,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奠定威望,也需要……考察一下,谁才是真正能助他成就大业的心腹股肱。
“仲达,依你之见,当前局势,突破口在何处?”曹丕看似随意地问道,目光却锐利地扫向司马懿。
司马懿微微躬身,沉吟片刻,方道:“大王,西线之局,在于消耗。诸葛亮欲拖垮我军,然其汉中根基浅薄,长久消耗,其必先难支。关键在于,我军需保持耐心,并寻隙断其粮道,或引其出战。至于东面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陈暮稳守发展,其势已成,急切难图。臧霸将军之扰,虽未见大功,然亦牵制其部分精力。臣以为,当下仍当以西线为主,东面为辅。待西线功成,挟大胜之威,江东或可传檄而定。”
这番话四平八稳,既指出了问题,又强调了既定方略,符合他一贯谨慎持重的风格。曹丕不置可否,目光又转向侍立一旁的另一个年轻人——他的弟弟,鄢陵侯曹彰。
“子文,你呢?你可有破敌良策?”曹丕语气带着几分兄长的随意,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。曹彰勇武,在军中素有威望,是其潜在竞争者之一。
曹彰闻言,挺直了虎躯,声若洪钟:“王兄!何须如此麻烦!给臣弟三万精兵,臣弟愿亲赴五丈原,必破诸葛亮营垒,擒其于马下!若东面陈暮敢动,臣弟回师便灭之!”他言语间充满了武人的自信与豪迈,却少了些战略层面的考量。
曹丕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,笑了笑:“子文勇武,孤知之。然打仗非只凭血气之勇。”他挥了挥手,“罢了,西线之事,孤自有计较。你们先退下吧。”
司马懿与曹彰躬身退出暖阁。
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曹丕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。司马懿过于谨慎,曹彰有勇无谋……他需要的,是既能洞察全局,又敢于出奇制胜的栋梁之才。他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殿外纷飞的雪花,心中暗忖:偌大魏国,人才济济,难道竟无一人能为他解此困局?或许,是该考虑启用一些新人,或是……用些非常手段了。
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建业,钟山脚下的江东官立书院,却是一派思想激荡的景象。
虽是天寒地冻,书院最大的讲堂内却座无虚席,炭盆散发出融融暖意,驱散了窗外的严寒。今日并非例行讲学,而是一场由大将军陈暮亲自主持的“问策会”。受邀者除庞统、徐元、陆逊等核心谋臣外,更多的是书院中表现出色的年轻学子,以及部分通过招贤馆新近投效的寒门士子。
陈暮并未高坐主位,而是与众人一样,坐在堂下,面前只有一杯清茶。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稚嫩、或沉稳,却都充满求知与热切的面庞,心中欣慰。
“今日不论尊卑,只谈时局。”陈暮开口,声音平和,“北地曹丕新立,西线与刘备相持,东面遣臧霸骚扰我海疆。诸位皆是我江东俊才,试言之,我方当如何应对?未来大势,又将如何演变?”
问题抛出,堂内先是寂静片刻,随即渐渐响起议论之声。有学子引经据典,谈论合纵连横;有士子分析地理,强调江淮防线重要性;也有人着眼于内政,认为当继续深耕,不为外物所动。
这时,一名坐在后排、衣着朴素的年轻学子站起身来,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,面容尚带稚气,眼神却格外清亮坚定。他先是向陈暮及诸位先生行了一礼,然后朗声道:“学生吴郡朱桓,有浅见禀告大将军及诸位先生。”
众人目光汇聚于此。朱桓?似乎是吴郡一寒门子弟,入学不过半年,平日沉默寡言,没想到今日竟敢率先发言。
“学生以为,曹丕东西受制,其心必躁。其扰我海疆,非为决战,实为试探与牵制。我方当下之策,庞军师、徐先生等已定,稳守反击,并无不妥。”朱桓先肯定了既定方略,随即话锋一转,“然,学生思之,被动应对,终非长久之计。曹丕之困,在于西线。若西线有变,其势必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