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
费祎在驿馆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。与陈暮、庞统的初次交锋,虽未完全达成预期,但也摸清了对方的部分底线。江东无意放归关羽,至少不会轻易放归,这是他们手中一张重要的牌。然而,空手而归,无法对主公交代,更无法弥合两家因荆州而产生的深深裂痕。
清晨,费祎正对着一卷空白的竹简沉思,副使匆匆入内,低声道:“费公,刚收到消息,云长将军之子,关平小将军,似乎并未随其父被严密看管,而是在丹阳邓艾军中担任一闲职副将,行动相对自由。”
费祎眼中精光一闪:“哦?消息确凿?”
“确凿!有我们早年埋下的暗线亲眼所见,关平偶尔会出现在丹阳城,虽无实权,但并未被囚禁。”
费祎站起身,在室内缓缓踱步。关羽是刘备的结义兄弟,是蜀汉军魂的象征,直接索要,江东绝不会放。但关平不同,他虽是关羽长子,勇武过人,但在政治和军事上的象征意义远不如其父。若能先将关平带回……
此策有诸多好处:其一,可向主公交差,表明此行并非全无成果,关平归蜀,亦能极大安抚军心民心,尤其是那些原属关羽的旧部。其二,可试探江东诚意,若陈暮连关平都肯放,说明其确有维持联盟之心,未来或可再图关羽。其三,关平回去,也能将江东的真实情况,尤其是陈暮的为人和江东的兴盛,更直观地带回成都,影响未来的决策。
“此乃天赐良机!”费祎握紧拳头,下定决心。他立刻铺开竹简,开始重新构思与江东谈判的方略,核心便是——以巩固联盟、共抗曹丕为前提,请求江东允许关平归蜀,以慰汉中王思念侄儿之心,安旧部将士之意。
次日,费祎再次求见陈暮。这一次,他不再急于提及关羽,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联盟的具体细节和共同利益上。他详细分析了曹丕面临的内部困境和西线压力,强调了蜀汉在牵制曹军主力方面的不可替代性,并提出了一系列包括情报共享、战略协同在内的合作建议,姿态放得较低,言辞也更加务实。
陈暮和庞统不动声色地听着,心中明了,费祎这是在为真正的诉求铺垫。
果然,在双方就联盟框架大致达成共识后,费祎话锋一转,神色变得哀戚而恳切:“大将军,庞军师,联盟之基在于诚,在于情。我主汉中王,与云长将军乃生死兄弟,情同手足。自荆州一别,日夜思念,每每提及,涕泗横流。云长将军伤病之躯,不宜远行,我主亦深为理解,不敢强求。然……”
他起身,向着陈暮深深一揖:“云长将军长子关平,年富力强,亦是我蜀中一员骁将。其父在此,其心难安。我主每每思及此侄,亦是寝食难宁。祎斗胆,恳请大将军念及人伦亲情,体恤我主与云长将军父子思念之苦,允准关平小将军随祎返回成都,以慰藉我主之心,亦安云长将军养病之怀。此举,必使我两家盟好,更加坚不可摧!”
此言一出,堂内安静了片刻。
庞统与陈暮交换了一个眼神。放归关平,这个提议有些出乎意料,但仔细一想,却又在情理之中。关羽是猛虎,不能放,但关平这只幼虎,放回去虽有一定风险,但带来的政治收益和缓和关系的效果,可能更大。
陈暮沉吟道:“文伟先生所言,确是人情之理。孤亦非不近人情之辈。云长将军在此,孤以上宾相待,其子关平,亦未加束缚,任其在军中效力。然,此事关乎云长将军父子,孤还需征询其本人意见。若云长将军与关平皆无异议,孤……可成全这份人伦之情。”
他没有立刻答应,而是将决定权部分推给了关羽,既是尊重,也是留有余地。
费祎心中大喜,知道此事已有七分把握,连忙再拜:“大将军仁德!祎代我主,先行拜谢!”
消息很快传到了丹阳。
邓艾亲自来到关平的营房。关平此刻正在擦拭他的长刀,听闻邓艾到来,有些意外。他被安置在丹阳,名为副将,实则并无具体军务,行动虽自由,但始终处于一种被半监视的状态。
“邓将军?”关平放下刀,起身行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