阆中,巴郡治所,张飞驻跸之地。
相较于成都的潮湿闷热,阆中依山傍水,本应清爽些许。然而,位于郡守府深处的将军议事厅内,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燥热与怒意。
张飞如同一头被囚禁的勐虎,在铺着军事舆图的巨大桉几前来回踱步。他身材魁梧雄壮,此刻却因胸膛剧烈起伏而显得有些躁动不安。环眼圆睁,虬髯戟张,古铜色的面皮因愤怒而涨得发紫。
“两年了!两年了!”他低沉的咆孝在厅内回荡,震得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而下,“大哥与军师,只知说什么大局为重,隐忍待机!那陈暮小儿,扣押俺二哥,如同囚禁猪狗!这口气,俺老张如何咽得下!”
他猛地一拳砸在桉几上,厚实的木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上面的茶杯震落在地,摔得粉碎。侍立在门口的亲兵们噤若寒蝉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副将范疆、张达小心翼翼地站在下首,范疆硬着头皮劝道:“将军息怒!大王与诸葛军师必有深谋远虑。那陈暮势大,水军犀利,强行索要,恐……恐对关将军不利啊!”
“放屁!”张飞猛地扭头,环眼死死盯住范疆,吓得后者连连后退,“不利?还能如何不利?难道要等二哥在江东老死不成?!俺与大哥、二哥桃园结义,誓同生死!如今二哥身陷囹圄,俺却在此安坐,还算什么兄弟!”
他心中的焦灼与无力感,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。关羽的傲气,他是最清楚的。被困敌营,形同俘虏,对二哥而言,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。每每思及此,张飞便觉心如刀绞,恨不得立刻提兵杀奔江东,将那陈暮碎尸万段。
但他并非完全无智。他知道大哥刘备的难处,知道诸葛亮的考量,知道益州新定,北有曹魏大敌,确实不宜与江东彻底撕破脸。这种理智与情感的剧烈冲突,让他几乎要爆炸。
“不行!绝不能就这么干等着!”张飞停下脚步,喘着粗气,环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决绝的光芒,“大哥和军师有他们的顾虑,俺老张不能什么都不做!必须给那陈暮小儿一点颜色看看,让他知道,俺二哥不是他想扣就扣的!”
张飞并非一味莽撞之人。他深知直接攻打江东是下下之策,且不说能否成功,首先就会破坏大哥的战略,甚至可能危及二哥性命。他需要一种既能施加压力,又不会引发全面冲突的方式。
他的目光,投向了军事舆图的北方——曹魏。
“范疆!”张飞沉声喝道。
“末将在!”
“你立刻挑选几个机警可靠、熟悉北边路径的心腹,扮作商贾,携带重金,秘密北上,前往长安!”张飞压低了声音,语气森然。
“长安?”范疆一惊,“将军,那是曹贼的地盘……”
“正是曹贼的地盘!”张飞眼中精光一闪,“去找曹真,或者能接触到曹真的人!告诉他们,俺张飞,愿与他们做一笔‘生意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