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参军的“暴毙”,如同在幽州官场投下了一颗无声的惊雷。表面上,各级官吏依旧按部就班,但暗地里,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开始蔓延。每个人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,目光若有若无地聚焦在都督府和那位深居简出的朝廷巡查使身上。
孙满仓亲自到驿馆向狄仁杰“汇报”了赵参军的“不幸”,言辞恳切,表情沉痛,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,自责御下不严,致使能吏早逝。演技之精湛,若非狄仁杰早已洞悉内情,几乎都要被他骗过。
“孙都督节哀,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,此非都督之过。”狄仁杰配合着演完了这出戏,温言安慰,绝口不提疑点。
待孙满仓走后,李元芳愤然道:“大人,这孙满仓分明是杀人灭口,还在此惺惺作态!我们难道就任由他逍遥法外?”
狄仁杰端起茶杯,轻轻吹开浮沫,神色平静:“元芳,稍安勿躁。他演,我们便看。他杀人灭口,正说明他心虚,说明赵参军知道的秘密足以致命。我们此刻若强行发难,一来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孙满仓,二来容易逼得他狗急跳墙,若他铤而走险,勾结契丹立刻犯边,局面将不可收拾。”
“那我们就只能等?”
“不,不是等,是将计就计。”狄仁杰放下茶杯,目光深邃,“孙满仓此刻,定然在猜测我们掌握了多少,下一步会如何行动。他杀了赵参军,断了我们一条明线,必然会放松对其它环节的警惕,或者,会急于处理掉其它可能存在的隐患。这就是我们的机会。”
他沉吟片刻,吩咐道:“元芳,你去做两件事。第一,散出消息,就说本阁因赵参军暴毙,深感幽州军政事务繁巨,官吏辛劳,意欲三日后在驿馆设宴,答谢孙都督及一众官员近日来的协助,并以此冲淡晦气。”
李元芳一愣:“设宴?大人,这是何意?”
“示弱,亦是引蛇出洞。”狄仁杰微微一笑,“我摆出忙于应酬、暂缓查案的姿态,孙满仓才会放心地去处理他的‘首尾’。你且去办,记住,消息要‘不经意’地传出去,务必让孙满仓知晓。”
“是!那第二件事呢?”
“第二,”狄仁杰压低声音,“你秘密联系我们在幽州的内卫暗桩,让他们动用一切力量,严密监控旧军械库以及隆盛昌商号,尤其是那个钱师爷。孙满仓若要处理隐患,很可能会对那批尚未运出的军械,或者对知情的钱师爷下手。我们要抢在他前面,拿到铁证!”
李元芳眼中一亮:“末将明白!这就去办!”
消息果然很快传到了孙满仓耳中。他听着心腹的汇报,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,随即又释然。在他看来,狄仁杰此举无非是两种可能:一是真的被赵参军之死干扰,暂缓锋芒,借宴席安抚人心;二是以退为进,想麻痹自己。但无论哪种,对他而言都是有利的。他正需要时间将旧库里的军械尽快处理掉,或者……将其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,同时也需要稳住钱师爷,或者,让他永远闭嘴。
“狄仁杰啊狄仁杰,任你智计百出,在这幽州地界,终究是强龙难压地头蛇。”孙满仓心中冷笑,随即下令,“吩咐下去,三日后本督准时赴宴。另外……让钱师爷来见我。”
就在孙满仓自以为得计,暗中布置之时,李元芳指挥的内卫暗桩已经如同蛛网般,将旧军械库和隆盛昌商号牢牢罩住。每一个进出的人,每一次货物的移动,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