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微熹,昨夜的风雪停了,檐角垂着冰棱,在朝阳下泛出冷冽的光。陈墨立在书房窗前,手中仍握着那封密信,纸面已被掌心焐得温热。慕容雪带来的消息并不意外——两淮制置使对盐场改革表示兴趣,这是一次机会,也是一次试探。
他将信纸缓缓揉成一团,丢入火盆,目送火焰吞噬最后一点灰烬。瓷瓶中收拢的残屑沉静如尘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“少主?”门外传来脚步声,是苏婉娘的声音,“早饭已经备好。”
陈墨没有回头,只是淡淡应了一声:“我稍后就来。”
片刻后,门被轻轻掩上,屋内只剩他一人。他走到书案前,取出一张白纸,蘸墨写下几个字:永佃、曲辕、互助。
三个词,三张牌,能否稳住庄园根基,就看这一局。
议事厅内,木梁下的烛火尚未熄灭,空气中残留着昨夜焚烧香料的味道。管事们陆续入座,神情各异。账房先生暴毙之事虽未公开,但流言已在庄内悄然蔓延。
“诸位。”陈墨缓步走上主位,声音平稳而清晰,“昨夜我已查明,账房先生并非叛徒,而是被人设局陷害。他的死,是有人想让我们自乱阵脚。”
众人神色一凛。
“如今李氏与王氏联手压价,企图逼我们低头。但我陈氏,从不轻易低头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,“今日召集大家,是为了推行一项新制度——‘永佃制’。”
有人低声议论。
“何为永佃?”一名年长管事开口。
“即你所耕之田,非官府亦非我陈氏随意收回。”陈墨语气坚定,“只要你按时缴纳定额租税,便可世代耕种,不受战乱或政令更替影响。”
此言一出,厅内顿时安静下来。
“听起来……像是许诺土地?”另一人迟疑道。
“不是土地,是稳定的生计。”陈墨接道,“你们种的是地,靠的是天时,若无稳定预期,谁愿投入心血?”
众人都听出了其中深意。
“但这还不够。”他继续说道,“为了提高产量,我们将全面推广改良后的曲辕犁,并组织‘互助组’,由熟练农工带领,轮流作业,提升效率。”
“可……”一个年轻佃户站起,声音不大却清晰,“若加入互助组,会不会被官府盯上?他们向来不准民间结社。”
陈墨望着他,嘴角微扬:“天要下雨,人要吃饭。只要粮食能供上来,官府不会找麻烦。”
厅内沉默片刻,随后有几位老管事点头,气氛渐渐松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