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墨用清水冲净掌心血痕,裂开的稻种被轻轻托起,置于琉璃匣中。他将匣子放进祠堂正位的香案,指尖在匣底刻下“腊月廿三”四字。火光映着琉璃,芽尖微颤,像一根刺,扎进所有观望者的眼。
他转身时,慕容雪已立于门侧,手按弩机。
“减巡哨。”陈墨道。
“南渠刚埋了声引器,若无人值守——”
“他们要的是动静。”他打断,“我们给静的。”
胡万三在门外候着,扳指转了三圈才开口:“东仓码头备了空船,子时亮灯,两刻即离。可苏婉娘那边……昨夜没回祠堂。”
陈墨脚步未停:“对外说她病了,不许走漏。”
柳如烟从商行方向赶来,发间金步摇未戴,只插一根银簪。她低声:“书房没人,茶凉了半杯,杯沿有紫渍。”
“账册呢?”
“未动。但抽屉开着,里头有本册子,写着‘李承恩’‘醉仙楼’‘冰刃’。”
陈墨眸光一沉。
“不是账册。”柳如烟补充,“是《风月录》的副本。”
三人转入静室。烛火被压低,陈墨摊开沙盘,指尖划过东仓、南渠、西田三点连线,与北斗方位重合。
“火油是引子,井毒是乱心,现在动苏婉娘。”他声音平稳,“他们要逼我分兵。”
慕容雪道:“我带人去查商行后巷,昨夜有车辙印通向城西。”
“不去。”陈墨摇头,“她不在商行,也不在城西。”
胡万三皱眉:“那在哪儿?”
“在他们以为我会拼命找的地方。”他抬眼,“丰收祭三日后办,广邀士族、府衙。我要他们亲眼看着金穗稻入库东仓。”
“可种不在东仓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以为在。”陈墨看向胡万三,“你去调一艘空船,装十袋空种袋,午时靠岸,亮旗三响。”
“若他们不来?”
“会来。”陈墨道,“苏婉娘是账眼,她倒了,合作社的根就断了。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”
柳如烟忽道:“账房先生昨夜去了码头。”
三人目光聚来。
“胡掌柜撞见他记‘东仓运种’时间。”她看向胡万三,“说是例行查账。”
胡万三冷笑:“三日前鲸油采购单,他虚报七石。我查了,那批油根本没进仓。”
陈墨点头:“放个假消息——明日午时运种。看谁去报信。”
当夜,楚红袖在码头暗桩埋下声引器,竹哨涂磷粉嵌入石缝。胡万三亲自守在船舱,扳指转了七圈,咬破舌尖。
子时,账房先生果然现身。他立在码头边缘,袖口微动,似在记录。胡万三未动,只命人暗中跟出。
两刻后,人被带回。
搜身时,从袖中抖出半片布,狼头刺青,边缘焦黑,像是被火燎过。靴底沾着红黏土——西田特有,火后未清。
“你去西田做什么?”陈墨问。
账房跪地:“小人……只是路过。”
“路过会穿泥靴子记船期?”
那人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