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钟的余音尚未散尽,陈墨的手已经按在了钟壁上。玄铁护腕与青铜相触,一丝细微震感顺着手臂窜入肩胛。他闭眼凝神,指腹在钟面轻压三下,再移开半寸,又压两下。
“短、短、长——短。”他睁开眼,“不是自鸣,是传信。”
传令兵刚要开口,被他抬手止住。军器监内灯火通明,蒸汽管道低鸣如常,但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紧绷。陈墨转身走向控制台,脚步未停:“立刻封锁共鸣室,撤走所有铁器工具,换竹夹取样。”
话音落时,耶律楚楚已从侧廊疾步而来。她右耳残缺处渗着血痕,发间金步摇微微晃动,像是刚从寒风中归来。进屋第一句便是:“北边断讯三天了,我用鹰笛试了七次回应,最后一次才引它回来。”
“它”指的是那只单向返航的金翅雕。尸体此刻正平躺在医庐案上,由李青萝执刀剖检。
陈墨点头,目光扫过桌上刚取下的金属簧片。薄如蝉翼,边缘带锯齿,中央一道刻痕呈波浪状排列。他取出腰牌,掀开暗格,将簧片嵌入微型旋钮之间。指针轻颤,读出一组频率波动。
“这不是求救信号。”他说,“是情报触发装置。有人在北境用特定声波激活了它,雕儿成了活体信道。”
耶律楚楚呼吸一滞:“所以……它飞回来,不是因为想回,而是被人‘叫’回来的?”
“对。”陈墨收起腰牌,“而且对方知道我们能接收共振信号,故意用钟声模拟应答,试探我们是否察觉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无需多言。真正的战争已不在战场,而在声音、频率、看不见的编码之间。
此时李青萝推门而入,手中托着一方油布包裹。她指尖沾着暗红血渍,袖口卷起一角露出银针痕迹。“雕喉深处卡着一片羊皮,胃酸腐蚀严重,但我用曼陀罗汁稳住了纤维结构。”她将油布放下,揭开外层,“字迹是突厥文,夹杂符号,像倒计时。”
陈墨俯身查看。羊皮卷边缘焦黑,中间一行歪斜文字依稀可辨,下方还有一串数字:0。他伸手拨动玉尺,在沙盘划出九宫格阵列,把数字按位拆解重组。
“苏婉娘设计的算筹解密法。”他低声说,“以中原码对应突厥数,再按方位移位。关键词——皇陵、磁暴、三百桶。”
李青萝站在一旁,忽然道:“三百桶什么?火药?还是……高纯磁粉?”
话未落,铜钟又响了一下。
众人静默。这一次,震动清晰可数:短、短、长、短,间隔十二息。
“它在计时。”耶律楚楚脸色发白,“每响一次,就少一段窗口。”
陈墨盯着沙盘上的数字组合,忽然抬头:“七月廿一,午时三刻。”
“先帝周年祭。”李青萝喃喃接上,“那天百官齐聚皇陵,禁军轮防最松。”
“不。”陈墨摇头,“他们不要杀百官,是要让百官亲眼看见‘天罚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