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场面尴尬而紧张。陈万三的嘴角,甚至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所有人的勇气压垮时,人群最后方,一个佝偻的身影,颤巍巍地动了一下。
是那个被打折了手的篾匠!
他低着头,不敢看任何方向,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,死死攥着自己的破衣角,一步一步,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,朝着主席台挪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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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场的目光,瞬间聚焦在这个瘦小、残疾的身影上。
篾匠走得极慢,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。陈万三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在他身上,他身后的一个狗腿子甚至故意咳嗽了一声,充满了威胁的意味。
篾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脚步顿住了,脸上血色尽褪。
就在他几乎要退缩的那一刻,石头猛地从台上跳了下来,几步冲到他身边,一把搀住他的胳膊,大声道:“李叔,别怕!咱们有理走遍天下!红军给咱撑腰!”
石头的声音像一道霹雳,炸响在众人心头。
“对!别怕!”
“上去说!”
人群中,开始响起零星的、压抑的鼓励声,声音越来越大,逐渐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。
篾匠看了一眼石头,又看了一眼台上目光坚定的周文,最后,他猛地抬起头,第一次,直直地迎向了陈万三那杀人的目光!
那目光里,有积压了太久的恐惧,但此刻,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!
他甩开石头的搀扶,用尽平生力气,踉跄着冲上了主席台。
站在台上,面对着台下成百上千双眼睛,篾匠的身体还在抖,嘴唇哆嗦着,一时发不出声音。
周文走上前,将喇叭递到他手里,温和而有力地说:“老乡,慢慢说,把你想说的,都说出来。”
篾匠双手死死抓住那个冰冷的铁皮喇叭,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。他张了张嘴,发出一声嘶哑的、不成调的音节,然后,积蓄了多年的屈辱和悲愤,如同决堤的洪水,猛地爆发出来——
“陈……陈万三!”他用那只变形的手,直指着台下的陈万三,声音凄厉,如同杜鹃啼血,“你……你好狠的心啊!我就因为……因为没给你家白编竹席,你……你就叫人打断了我的手啊!”
他举起那只永远无法再编织精细竹器的手,枯瘦的手指扭曲着,向所有人展示着。
“我这手……废了!一家老小,靠什么活啊!我婆娘……我婆娘就是那时候急病的,没钱治,也……也走了啊!陈万三!你赔我的手!你赔我婆娘的命!”
他声泪俱下,字字血泪。那悲怆的控诉,像一把尖刀,剜在每一个受过类似欺压的贫苦农民心上。
台下,寂静被打破了。人群中响起了压抑的啜泣声,女人们开始抹眼泪,男人们的眼睛红了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
陈万三脸色铁青,厉声喝道:“李瘸子!你胡说八道!血口喷人!”
“他没有胡说!”又一个身影猛地窜上台,是那个给陈家当了二十年长工的老农,他指着陈万三,浑身都在颤抖,“我给你当牛做马二十年,你把我当人看了吗?我累吐了血,你说我偷懒,扣我工钱!我老了,干不动了,你像扔破抹布一样把我扔出来!你的心,是石头做的!”
“还有我爹的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