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攸知道,荀家人个个都是聪明过人的,自己这个叔父,未见得比自己和荀彧的智慧稍差。他主持这一大家子的事务,早就历练的成了精,和那个叔父身份的荀衢说话,尚可用亲情动之,和这位族长身份的荀衢说话,就只能用利益来打动他了。
“叔父,孩儿到此,是为颍川的归属和我家的前途而来。”
“颍川的归属和我家的前途,后一个题目还沾边儿,前一个题目,对我们这些乡野之人来说,太大了吧。”
“孩儿觉得一点也不大。袁术与曹操大战之事,想来叔父知道了。”
“不错,我不但知道了那些,而且知道了,吕布突然插手,把袁术打败了,数万豫州籍军士,都被曹操和吕布坑杀了--其中,就有咱们颍川的子弟,就有咱们荀氏的族人!”
对于那一场杀戳,荀攸也是反对的,但那是曹操和吕布两人的主意,旁人谁能拦得住,更何况,当时的情形的确容不得采取别的办法--俘虏的人数太多,看管不过来,粮草又少……所以最简单的办法,就是一坑了之。
可是,这些话语能对荀衢说么?不可能的事情,所以荀攸只是把头一低,不答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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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这个侄儿不说话,荀衢似乎觉得自己口气重了,又把话往回拉:“攸儿,我知道,这件事情怪不得你,自古以来的大将,多有杀俘之举,可是孩儿,古有明言,杀俘不祥,你为一州之长史,除刺史之外,就是你主掌一州事务,岂可不惧?岂可不慎?”
“叔父教训的极是。方今天下,正是因为如叔父这样的忠臣志士太少,才造成天下大乱,民不聊生,而让我颍川难遭大难,孩儿打算把颍川郡拿到手中,这样也可以让我颍川得到平安。”
“把颍川拿到手中?你是说,你要引军前来?孩儿!你怎么动这种念头?袁术无道,已被逐走,眼下豫州是襄阳公子刘琦的,他已被表为豫州刺史,刘琦对颍川有相援之德,去岁李傕郭汜祸害颍川,就是刘琦公子将此二人铲除的。你难不成要与刘琦开兵见仗?若如此做,岂不是形同造反?孩儿,你可就当真陷颍川于水深火热之中了!”
“叔父,刘琦是荆州人,如何会真心对待颍川,他当这个刺史,只不过是与袁术等人争抢地盘罢了,颍川,还是在咱们颍川人自己手中保险。”
“住口,此事休再提起!我为家主,就绝不会帮你夺颍川。我家以德传家,绝不会做那以怨报德之事。公子刘琦得天子任命,你若兴兵来犯,就是乱臣贼子,我会帮着刘公子出兵讨伐你!”
见话僵到这里,荀攸看看荀衢的脸色,软下了口气:“好吧,叔父,我听你的。颍川,我不要了。”
荀衢面色一缓:“嗯,这才是好孩子。”
“孩儿在并州,人单势孤,没有帮手,孩儿想在家中找几个帮手,不知叔父能否俯允?”
荀衢点点头:“那当然,只要你不做那叛乱之事,咱们家永远是你的后盾,族中子弟,你可以任意挑选,但万万不可把吕布引入颍川,吕布,孤狼也,若入颍川,大祸又至矣。”
荀攸心下沉重。他所做的,正是引吕布入颍川--或许,应该是自己入颍川,可是自己和吕布,有区别么?自己和吕布约好,自带粮草入境,不得任意杀戳,他也答应了,希望他能允诺重信,不要负了自己,不然的话,自己当真是百死莫赎了。
他缓缓退下,在心里对自己的叔叔说了一声:“叔父,对不起。”
叔父老了,不想颍川再换首领,不想吕布进入颍川,但是颍川豪杰众多,面对着可能的富贵,他们未必不动心。就在进门之时,荀攸就已经看到,好几个子侄,望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热切。那些人,是可以利用的。
特别是荀祈。
“堂兄,你和父亲说什么来着?我看父亲不太高兴啊。”
“没有什么,可能是说起李傕、郭汜之事,勾起了他的伤心吧。”
“哦,原来是这样,真是的,傕、郭汜二贼,把咱们颍川可是祸害的够了,难怪父亲会伤心。对了,堂兄,你在并州任长史,并州可好么?”
“并州,不错啊,那里虽然不如咱们家乡这么多水,但却更多雄山峻岭,北面长城之外,就是无边无际的茫茫草原,南面是滔滔的黄河,太行山自北而南,如巨龙过境,虽然比不得咱家乡富足,却正是英雄用武之地。只可惜在那里,为兄的帮手太少,好多职务都有空缺,为兄这次回来,就是想找些帮手回去的。叔父也同意了,他说家族中的人物,任我挑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