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。
一声长长的,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叹息,在帐中响起。
“唉……”
“起来吧。”
徐德昌的声音,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“不是本将信不过你,不愿让你知道。”
“而是怕你知道了,会乱了军心,反为不美。”
他走到姜岩身前,亲自将他扶起。
“朝廷……发来的军饷,迟迟未到。”
“如今大军粮草已近告罄,别说主动进攻,再过十天,恐怕连维持营啸都不可能。”
“大军,根本动弹不得。”
“什么?”
姜岩如遭雷击,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他脑中嗡的一声,只觉得荒谬无比。
“我们在前面与敌寇拼死拼活,朝堂上的诸公,竟连粮草都不能保证按时送到?”
“他们究竟在做什么?难道要让我们拿着空空的米袋,去上阵杀敌吗!”
“真不知道朝堂上那些衮衮诸公,是干什么吃的!”
他的声音里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失望。
“姜岩!”
徐德昌厉声喝道。
“这些话,在我这帐中说说也就罢了!”
“出了这道门,跟谁也不许再提半个字,否则军法从事!”
“你听到没有?”
“是!末将……失言了。”
姜岩的拳头捏得死紧,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。
“那……那我们该如何是好?难不成就这般坐以待毙,等着西越人发现我们的窘境吗?”
“本将早已修书八百里加急,并差了心腹亲信,日夜兼程送往京城,敦促粮草一事。”
徐德昌的目光,望向了京城的方向,眼神复杂。
“此次出征,是太子殿下督战,陛下他……并不过问边疆战事。”
“而如今,朝中兵部尚书一职,正由二皇子殿下兼任。”
“按说,储君督战,其一母同胞的兄弟掌管后勤,本该是万无一失,绝不该出现此等纰漏才是。”
“所以,我已让人送信给二皇子,请他务必尽快查清,这粮草究竟是卡在了哪个环节。”
老将军的脸上,布满了深深的沟壑,那里藏着的,是比战场厮杀更令人心力交瘁的忧虑。
“还是那句话。”
“回去,看好你的人。”
“这里的事,你无需操心,也操心不了。”
“是!”
姜岩带着一腔的憋闷与疑惑,还有那如山般沉重的真相,退出了帅帐。
帐外的风,吹在脸上,很冷。
可他知道,真正冷的,是前沿阵地里,那数万将士已经渐渐凉下去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