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为首的黑衣人,一双眸子死死钉在小乙身上,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,看透。
他见过了太多杀人的人,也见过太多被杀的人。
可眼前这个年轻人,不一样。
他身上的官气和血气,本该是水火不容的两样东西,此刻却无比融洽地混杂在一起,形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场。
“一个京城的小官,竟有这般神鬼莫测的杀人手段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依旧,只是那份嚣张,已被一种名为惊骇的情绪所取代。
“是我看走了眼。”
小乙的刀尖,依旧指着地面,那滴血珠早已渗入泥土,无影无踪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他的脸上,没有半分得色,平静得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。
“废话,说完了?”
三个字,比这林中的秋风,还要冷。
“动手吧。”
又是三个字,不带一丝烟火气,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杀意。
老萧当年拍着他的肩膀说过,对想让你死的人仁慈,就是亲手为自己挖好坟,埋好土,再立上一块无字的碑。
因为死人,不需要名字。
小乙深以为然。
放虎归山的蠢事,读书人或许会做,但他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兵部郎中,不会。
今日放他走,明日回京的路上,便不是五人,而是五十人,五百人。
那条通往天子脚下的官道,会变成一条名副其实的黄泉路。
所以,他必须死。
小乙不再言语,言语在此刻,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。
他提刀,前冲。
步伐不大,却极稳,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,踏在林间枯叶上,竟只发出微不可闻的簌簌声。
那为首的黑衣人瞳孔骤然一缩。
行家一出手,便知有没有。
这一份举重若轻的功夫,哪里是寻常官吏能有的。
他不敢再有丝毫轻视,将全身的精气神,都凝聚在了手中的刀上。
这是一场困兽之斗。
他知道自己或许不是对手,但求生的本能,让他爆发出了十二分的气力。
他没有选择格挡,而是不退反进,一刀迎着小乙的刀,悍然劈下。
以命搏命。
这是他这种刀口舔血之徒,最熟悉,也最擅长的打法。
小乙的眼神,没有丝毫波动。
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应对。
就在双刀即将相撞的那一刹那,他前冲的身形,以一个诡异的角度,微微一侧。
手中那柄笔直前刺的钢刀,手腕一抖,刀锋竟如活过来一般,向上轻轻一扬。
叮!
一声脆响,如玉珠落盘。
不重,却恰到好处。
小乙的刀背,精准地磕在了对方的刀刃侧面。
一股巧劲,顺着刀身,传了过去。
那黑衣人只觉得虎口剧震,手中钢刀险些脱手,那股一往无前的凶悍刀势,顿时为之一滞。
高手相争,争的便是这一线之机。
就是这一滞的瞬间。
小乙的刀,已经掠过了他的刀锋。
刀势未改,依旧向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