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之间，康帝很感慨地说：“皇后，你我多少年不曾如此休闲，聊家常了？”

皇后抿嘴一笑：“真的是好多好多年了。从前年少的时候，我们一同在皇考面前奉承，听着老人话旧时，只觉得家长里短好无聊，活活煎熬也熬不过一个时辰。皇上想方设法要逃跑，就连窗外飞过一只蝴蝶，都逃不过您眼睛。没想到上了年纪之后，这般消磨时光，反倒明白了——”

“明白了什么？”

“明白了，当年皇考在国事繁忙中，去找母后聊聊大臣家里的家长里短，是多么难得的放松休息。“

“是啊……”康帝嘴角含笑，目光却早就投向了辽远的前方去，心思也飞了，“今日朕心里就很放松。虽然那件事吧，闹得实在不像话，可是……哈哈，真的很好笑。”

皇后却还是皱着眉头，拍拍心口：“皇上轻松了。臣妾却觉得有些害怕。”

康帝问：“害怕？怕什么？”

皇后说：“顾蕴桥也是臣妾从小看着长大的了，从小小的一团子到如今帅气小伙子，不管是文章才艺还是武功韬略，都比他父亲强十倍。原以为是个好的，没想到今日不过为了区区小事，就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郎说打就打，说杀就杀。这份暴戾残忍，生在了有勇有谋的人身上，比之一般的平庸之辈，更可怕十倍……”

她说着说着，声音低了下去。康帝的脸色，也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凝重起来。

安坐至茶凉，康帝才站起身，竟是郑重其事地对皇后深深作揖：“梓潼贤能，见微知着。所言极是。朕日后要愈发小心留意才是。幸好顾蕴桥逼着他父亲把十万南宁狼兵交了出来，日后朕温水煮之，想来他就算有鸿鹄之志，最终也成鼎中烹鸡！”

皇后欣慰点头，羞怯怯的微笑道：“臣妾也是浅薄见识，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。陛下如此大礼，臣妾却生受不起。”

康帝哈哈大笑，俯身过去，轻轻啄了皇后粉颊一口。

……

东宫。

蓝徽护送李泽玉，来到了安置李母的东苑。

“祖母！”李泽玉一见到歪在床上的李母，就忍不住了，飞快地过去，跪坐床前，看到李母头顶伤了拇指大的一块，眼圈一下子红透，“祖母，她竟然打你的脸！！真是太过分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