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风寨覆灭的后续事宜,处理起来比想象中要简单,也更复杂。

简单在于,没有活口,便省去了审讯、关押、定罪的繁琐流程。

复杂,则在于那笔不知所踪的巨额财宝。

驿站所在的县城衙门内,新上任不久的钱县令挺着圆滚滚的肚子.

一双小眼睛在王正伍和他身后那两口半开的箱子之间来回打量,脸上写满了三个字。

我不信。

“王大人,你这是在跟本官说笑?”

钱县令捏着自己下巴上的肥肉,语气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。

“盘踞此地多年的黑风寨,悍匪一百余人,到头来……就搜出这么点东西?”

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,指了指箱子里那些沾着血污的碎银、铜钱和几件不成样的首饰。

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。

“这连给本县的衙役们发赏钱都不够!莫不是……王大人剿匪辛苦,提前犒劳了手下的兄弟?”

这话问得极有水平,既是试探,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。

王正伍面不改色,腰背挺得笔直,声音沉稳如山。

“钱大人,本官奉命押解流犯,途经此地,顺手为民除害。寨中情况,贵县的差役亦亲眼所见。山匪内讧,自相残杀,现场惨烈。至于财物,我等赶到时,现场便是如此,并未发现任何大宗财宝。或许,是被他们挥霍一空,又或许,是另有藏匿之处,我等行色匆匆,未能详查。”

他身后的张龙和其他几名本地官差也立刻附和。

“是啊,大人!我们进去的时候,那些土匪都疯了,为了个空麻袋都能砍死自己兄弟,那场面……啧啧,邪乎得很!”

“我们里里外外都搜过了,地都快掘地三尺了,真就只找到这些。”

钱县令眯着眼睛,将信将疑。

他自然不信黑风寨这群刮地三尺的蝗虫会这么“穷”。

但王正伍带着卫所的人,又有本地官差作证,他一个没兵没权的文官,也实在不好撕破脸皮。

他只能在心里暗骂,这群丘八,吃相也太难看了!

肯定是把大的都私吞了,拿这点残羹剩饭来糊弄老子!

“罢了罢了!”

钱县令不耐烦地挥挥手。

“既然王大人这么说,本官自然是信的。这些贼人作恶多端,如今伏法,也算是大快人心!只是可惜了那些被劫掠的民脂民膏啊!”

他一边说着,一边痛心疾首地摇头,仿佛那些不存在的金山银海本该是他的囊中之物。

王正伍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,将剿匪文书和伤亡人员名单一并递上,公事公办地说道。

“此番剿匪,我部官差亦有死伤,抚恤事宜,还请钱大人尽快上报郡府。”

“一定,一定。”

钱县令敷衍地应着,接过文书,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点功劳全揽到自己头上。

从县衙出来,张龙终于忍不住,低声对王正伍道。

“大人,那姓钱的,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,满肚子男盗女娼!”

王正伍淡淡瞥了他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