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岛的地下指挥所内,空气仿佛被我的最后一句话抽干了。
“我会亲自去。”
这五个字落下,神里绫人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,而珊瑚宫心海那双总是带着柔和笑意的眼眸,此刻却锐利得像出鞘的利刃。
“不行。”她率先开口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军师决策时不容动摇的决断,“绯影先生,我敬佩你的勇气,但这不是勇气可以解决的问题。对方既然敢设下陷阱,就意味着那里是龙潭虎穴。让你一个人去,无异于将我们好不容易掌握的主动权,亲手奉还给敌人。”
她身旁的五郎虽然没有说话,但紧握刀柄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。
神里绫人缓缓放下茶杯,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。他没有看我,而是看着沙盘上那个代表着仓库的棋子。
“心海大人所言极是。”他轻声说道,语气温和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,“绯影阁下,我知道你与影山冬马之间有必须了结的恩怨。但越是如此,越不能被情绪左右。终末番与海只岛的精锐联手,足以将那个仓库夷为平地。我们可以设下反包围,等他们的人一出现,就立刻收网,抓几个活口,总能问出些东西。”
他的方案听起来无懈可击,是教科书式的应对方式。
但我笑了。
“神里家主,珊瑚宫大人,你们都是运筹帷幄的大家,你们的计划,从战术上讲,完美无缺。”我摇了摇头,目光扫过他们二人,“但你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。我们的对手,不是一个普通的将领,也不是一个只懂得阴谋诡计的政客。”
我伸出手指,轻轻点在那张印着『樱蛛』的拓纸上。
“他是一个艺术家。一个……以人心为画笔,以命运为画布,以死亡为颜料的,疯狂的艺术家。”
我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沉默。
“你们不了解他。”我的声音很轻,像是在回忆一件遥远的事情,“对于影山冬马来说,一场没有观众的戏剧是毫无意义的。他享受的不是结果,而是过程。他喜欢看猎物在自己编织的网中挣扎,喜欢看棋子按照自己预设的轨迹移动,他喜欢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。”
“所以,你们派再多的人去,都没有用。他不会出现的。他会像一个幽灵一样,躲在某个角落,欣赏着你们的部队冲进一个空无一人的仓库,然后引爆炸弹,让你们损失惨重。又或者,他会安排一个替死鬼,让你们以为抓到了大鱼,沾沾自喜地收队,却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,都只是他戏剧里的丑角。”
我抬起头,直视着神里绫人的眼睛。
“他设下这个局,不是为了杀几个终末番的忍者,也不是为了炸掉海只岛的士兵。他是为了我。这场戏的唯一主角,就是我。只有我这个他最‘得意’的学生登场,他这个‘老师’,才会从幕后走到台前,哪怕只是露出一个影子。”
为了让他们更深刻地理解,我决定分享一段过去。
“我记得有一次,在终末番的内部清洗中,他发现了一个向勘定奉行泄密的叛徒。他没有直接动手,而是给了我一张地图,地图上只有一个标记,是城外的一座废弃神社。他告诉我,他会在那里,看着我如何找出那个人,如何清理门户。”
“我去了。我花了三天时间,在神社里布下了十二道陷阱,用尽了我当时所学的一切。第三天夜里,那个叛徒果然出现了,他很谨慎,避开了我十一道陷阱,最终还是死在了最后一道淬了毒的竹签上。”
“当我处理完尸体,准备离开时,影山冬马从神社的房梁上跳了下来。他手里拿着一壶酒,脸上带着那种我熟悉的、赞许的微笑。他告诉我,他从我踏入神社的第一步开始,就一直待在那里。他看着我布置陷阱,看着我像蜘蛛一样等待,看着我杀死同伴,他甚至点评我哪一道陷阱布置得不够完美。”
我顿了顿,指挥所里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。
“你们明白了吗?他享受的,就是这种近在咫尺的观察,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。你们的千军万马,在他眼里,不过是舞台上笨拙的布景。而我,才是他唯一想看的演员。我不去,这场戏就永远不会开演。”
神里绫人和珊瑚宫心海对视了一眼,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。他们开始明白,他们面对的,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疯子。
“即便如此,”珊瑚宫心海还是坚持,“风险太大了。我们不能把所有的赌注,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。”
“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。”我话锋一转,“但我需要的,不是你们派人冲锋,而是配合我,演好这场戏。”
我将那张拓纸,小心翼翼地铺在沙盘的稻妻城地图上。
“这个标记,我刚才说了,它是一封请柬,也是一张地图。现在,我来为两位解读一下,这封请柬上,写了些什么。”
我的手指点在樱花瓣的轮廓上。
“看这里,这片樱花瓣的轮廓,并非随手画的。如果将它放大,再逆时针旋转十五度,它的边缘曲线,正好能与离岛的海岸线重合。这是一个范围,告诉我们,游戏就在离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