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,包裹着一切。风声在破损的车窗外呼啸,带着某种非人般的呜咽,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、令人牙酸的利爪刮擦岩石的声响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、硝烟味,以及一种更深沉的、属于辐射与腐烂的甜腻气息。
顾明轩蜷缩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地板上,身体随着破旧大巴每一次颠簸而痛苦地撞击着。他早已失去了昔日顶流偶像的光彩,昂贵的定制演出服破烂不堪,沾满了泥污与暗红色的血渍。那张曾经让无数粉丝尖叫的俊美脸庞,此刻苍白如纸,布满了擦伤和淤青,嘴唇干裂起皮,眼神空洞,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与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他的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几个小时前的噩梦——震耳欲聋的爆炸声,护卫士兵临死前凄厉的惨叫,那头如同小山般、披挂着骨甲、口中喷吐着腐蚀性酸液的恐怖变异体,用它那镰刀般的前肢,轻易撕裂了最后一辆装甲车的场景……混乱,尖叫,奔逃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拖上这辆破车的,只记得张导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,和司机老刘绝望的嘶吼。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旁边,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喃喃着,是节目组的一个年轻女助理,她抱着膝盖,身体不住地发抖。
“闭嘴!”张导猛地低吼一声,他头发凌乱,眼镜碎了一片,仅存的那只镜片后,眼神混杂着恐惧与一丝不肯彻底熄灭的、属于事业狂的偏执,“还没完!只要还活着,就还没完!老刘!还能再快一点吗?!”
驾驶座上,司机老刘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,手背青筋暴起,额头上全是冷汗,他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勉强照亮的一小片坑洼路面,声音沙哑:“张导……油表快见底了……这路……这路也不对劲!导航早就失灵了!”
确实不对劲。他们已经在这片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荒芜山岭中兜兜转转了很久,按照原定计划,他们应该在军方护送下前往西南方向一个大型官方避难所,但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散了一切。慌不择路下,他们似乎闯入了一片地图上未曾标注的区域。这里的植被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与扭曲,空气中游离的能量让车载仪器发出不祥的滋滋杂音。
更令人不安的是,那种被窥视的感觉,如同附骨之疽,始终萦绕不散。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,在贪婪地注视着他们这辆移动的、即将耗尽最后力气的铁皮罐头。
“吼——!”
一声更加清晰、更加接近的咆哮,如同闷雷般从侧后方传来,震得车厢嗡嗡作响。
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“它们……它们追上来了!”女助理发出压抑的尖叫。
顾明轩绝望地闭上眼睛,等待着最终时刻的降临。他想起末世降临前,自己还在聚光灯下享受着万众瞩目,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番位和资源与旁人勾心斗角。多么可笑,多么……遥远。现在,他连活下去都成了一种奢望。
就在这绝望弥漫的关头——
大巴车猛地一个剧烈颠簸,仿佛冲破了某种无形的薄膜,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然后……诡异地平稳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