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6章 夜幕降临,山风渐起

晨雾如纱,缓缓褪去,山坳的真容显露在三人眼前。

这片荒凉的坡地并未如他们预想那般草木丛生,反而像一块生了恶疮的皮肤,遍布着一个个黑漆漆的洞口,那是早已废弃的矿洞。

风过洞口,发出呜呜的悲鸣,平添几分阴森。

更诡异的是,几乎每个洞口都钉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钉,钉头朝外,尖端没入土中,形如一柄柄倒插的匕首,围成一个松散而不祥的阵势。

白桃的眼神一凛,快步上前,却在距离最近的一个矿洞三步之遥停下,并未贸然靠近。

她俯下身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仔细观察着那枚铁钉。

铁钉饱经风霜,红褐色的铁锈下,钉头部分却覆盖着一层黏腻的黑色膏状物,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油腻的光。

她从腰间药囊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,小心翼翼地探出,针尖轻刮,挑起一粒比米粒还小的黑膏。

她将银针凑到鼻端,一股混杂着烟火焦味与腐败腥气的味道直冲脑门。

她眉头紧锁,随即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——将沾着黑膏的针尖飞快地在舌尖上一点,又立刻收回,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。

那短暂的接触,带来一阵强烈的麻痹与苦涩,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,瞬间让她脑中闪过无数杂乱的幻象。

白桃脸色微变,吐出一口唾沫,低声对身后紧张的陆九和小梅说:“是‘迷神膏’。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透着一股寒意,“用鸦片烟灰混了尸油熬制,再辅以几种致幻的毒草。这东西不用入口,只要靠近,其挥发的气味就能侵入肺腑,扰乱心神,让人产生幻视幻听。这些钉子不是为了封洞,而是布下了一座‘梦障’,踏错一步,心魔丛生,我们将永远困死在自己的幻觉里。”

陆九闻言,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。

小梅则睁大了眼睛,看着那些看似普通的矿洞,仿佛它们都变成了噬人的巨口。

“别慌。”白桃镇定地说,转向小梅,“小梅,借你指尖血一用。”

小梅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食指,白桃取出一枚更细的针,在她指尖轻轻一刺,一滴殷红的血珠沁了出来。

白桃抓住她的手,先在小梅自己的掌心,用那滴血迅速画下一道复杂的符咒,随即又用余血在自己和陆九的掌心各画了一道同样的血符。

符咒画成的瞬间,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从掌心传来,仿佛有一根针在不断扎刺。

“痛觉最真。”白桃解释道,“这道符能放大痛感,让你们时刻保持清醒。记住,跟着我走,无论看到什么、听到什么,只要掌心的刺痛还在,就说明你还活着,一切都是假的。疼着走,就不怕假。”

有了这层保障,三人才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钉子,深入山坳。

陆九负责探路和警戒,很快,他在一处坍塌过半的破庙废墟中有了发现。

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靠在断墙下,身上穿着一套褪色的巡山伪警制服,身形与陆九颇为相仿。

尸体面部发青,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,显然是中了“迷神膏”的招,在幻觉中死去的。

陆九没有丝毫犹豫。

他迅速剥下尸体上的制服,尽管带着一股尸体的寒气和淡淡的霉味,他还是利落地换上。

接着,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,里面是一块柔软的黄色蜡模。

他将蜡模覆在脸上,双手如最有经验的塑泥匠人,快速按压、揉捏。

不过片刻功夫,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就被一层新的“皮肤”覆盖,五官变得平庸而模糊,组合成一张麻木呆滞、毫无特点的脸。

做完这一切,他拾起尸体旁的一根拐杖,对着一块石头猛地一砸,“咔嚓”一声,拐杖下端裂开,他拄着这根破损的拐杖站起身,身子一跛一跛,活脱脱一个在山里巡逻时倒了霉的底层小角色。

他与白桃、小梅交换了一个眼神,便独自一人朝着山坳深处的村公所走去。

村公所门口站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卫,陆九跛行上前,拿出一份伪造的公文,含混不清地谎称自己是奉上峰命令,前来巡查附近山区有无“防共掘洞”的可疑迹象,途中不慎摔伤了腿。

这套说辞在当时混乱的时局下并不算离奇。

伪保长被叫了出来,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,睡眼惺忪地打量了陆九几眼,见他一脸呆相,又是个瘸子,便信了七八分。

他懒洋洋地挥挥手,不想多事,随手丢给陆九一串钥匙,指着村子西头一处不起眼的地窖说:“别到处乱跑了,你就去守着那个废弃的军窖吧,清静。有情况再来报。”

陆九点头哈腰地接过钥匙,就在他转身的瞬间,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伪保长桌上摊开的一本登记簿。

那上面用粗劣的毛笔字写着几行字,其中一行清晰地刺入他的眼帘:“囚者一名,目盲,通周易,拒合作,喂药三次。”

陆九的心猛地一沉,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麻木的表情,一瘸一拐地朝军窖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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