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声音也带着无奈:“松儿,快给你爹认个错!”
陈彦心中一紧,连忙跳下马车,快步走进院子。只见院子里,二叔陈延岳的儿子、自己的堂弟陈松正狼狈地绕着院中的石磨狂奔,脸上挂着泪痕,衣服上沾满了尘土。二叔陈延岳手里攥着一根细柴棍,气得满脸通红,在后面紧追不舍,嘴里不住地骂着。祖父陈满仓站在堂屋门口,皱着眉头抽烟,没有作声。祖母和母亲则一脸担忧地跟在后面,想拦又不敢硬拦。二婶因为怀着身孕,被劝在屋里休息,但也能听到她焦急的声音。
“二叔!这是怎么了?”陈彦赶紧上前,拦在了陈延岳和陈松中间。
陈延岳见大侄子突然回来,愣了一下,举着的柴棍放了下来,但怒气未消,指着躲在陈彦身后、紧紧抓着哥哥衣角的陈松骂道:“彦儿你回来了正好!你看看你这个好弟弟!整天就知道调皮捣蛋,一让他读书就跟要了他命似的!今天学堂的周先生亲自来了,说这小子连续三天在课堂上睡大觉,叫都叫不醒!我这老脸往哪搁!我们老陈家,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爱读书的种!”
陈松见到大哥,如同见到了救星,哭得更委屈了,抽噎着说:“大哥……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那些字……它们认识我,我不认识它们……一看书我就头晕想睡觉……”
陈彦看着堂弟吓得惨白的小脸和二叔恨铁不成钢的神情,心中明白了七八分。他先安抚二叔:“二叔,您先消消气,为这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。松儿还小,贪玩也是常情,慢慢教就是了。”说着,他给母亲使了个眼色,张桂娘会意,连忙上前拉走了犹自气愤的陈延岳,低声劝慰着。祖母也赶紧把陈松拉到身边,替他拍打身上的尘土,心疼地念叨着。
陈彦又看向祖父,陈满仓叹了口气,对陈彦摇摇头:“彦儿,你弟弟这书,怕是真读不进去了。强按牛头不喝水,罢了。”
安抚好大人,陈彦这才蹲下身,平视着还在抽泣的陈松,语气温和地问道:“松儿,告诉大哥,你真的那么讨厌读书吗?”
陈松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,看着大哥温和的目光,不像爹爹那样凶,胆子也大了一些,小声嘟囔道:“也……也不是讨厌……就是……就是坐不住。先生讲的之乎者也,我听不懂……那些字密密麻麻的,看得我眼晕……我喜欢在外面跑,看虫子打架,帮爷爷喂马,哪怕是跟着石头哥练拳都比坐着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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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彦耐心地听着,没有打断他。他从堂弟的话语和眼神中,看到的不是顽劣,而是一种对抽象文字和禁锢课堂的本能排斥,以及对鲜活、具体事物的天然亲近。
“所以,你不是故意气二叔二婶,也不是不想学好,只是觉得读书这条路,不适合你,对吗?”陈彦轻声引导。
陈松用力点头,眼泪又涌了出来:“嗯!大哥,我是不是很没用?给家里丢脸了……可是……可是我真的很努力想听懂了,就是听不懂嘛……”
陈彦心中了然。他沉吟片刻,对陈松说:“松儿,既然你觉得读书坐不住,大哥也不逼你。但你要明白,无论做什么,都不容易。这样吧,明天开始,你跟着爷爷和大伯下地干活几天,看看种地是不是比读书轻松。”
第二天,陈彦真的让陈松换上了短打衣衫,跟着祖父和陈延峰去了麦田。初夏的日头已经有些毒辣,陈松起初还觉得新鲜,但没过多久,弯腰除草、搬运农具的辛苦就让他叫苦不迭,一天下来,腰酸背痛,皮肤也晒得发红。晚上吃饭时,连筷子都拿不稳了。